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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婆界的醫學;涅槃界的醫學

喬福瑞‧雷蒙醫師
美國洛克斐勒大學博士後研究
紐約荷爾蒙中心主任
健康研究中心主任

摘要

法的目標是要讓人們從痛苦的娑婆世界獲得解脫,並證入寂靜涅槃--滅掉娑婆原因的苦
和貪欲。對於涅槃最精深的了解,由《般若波羅蜜多經》肇其始,是由開悟的角度來談,認
為娑婆即涅槃。很多大乘法門都是要讓我們了解我們本來就是開悟的,本來就是在涅槃。這
是有些最著名的佛教格言的意義,諸如:「開悟前,劈柴挑水。開悟後,劈柴挑水。」或更抽
象一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這些格言告訴我們極端重要的訊息:離開我們所生存的這個痛苦世界,我們是無法得到解脫
的。大乘並不教我們逃避這個世界,而是教我們轉化我們的生活方式。這個教理可以幫助我
們了解科學醫學與佛教修行的關係。
現代的、科學的醫學力量,是不容否認的。許多過去是致命性的疾病,目前都變成微不足道
了;它們被診斷得非常微細,用幾顆藥丸就可以治好了。醫學可以解救生命和解除痛苦,其
威力遠非昔比。但目前對於醫學優勢的幻想已經減褪。我們已經知道治療只不過是暫時性的
緩和作用而已。老、病、死仍然跟著我們。因為我們讓自己相信它們是會離開的,所以我們
比起前代更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問題。
隨著醫學和科學的進步,有些料想不到的事情都發生了。宗教不但沒有被科學所凌越,反而
已經繁花盛開了。佛教遠比古代絲路以來的任何時代傳播得更廣。佛法不僅傳到西方,更在
亞洲復興起來。在台灣,佛教就比從前興盛。
身為醫師的我認為,佛教的中心就是四聖諦。其他佛典如《心經》、《淨土三經》等,乍看之
下,似乎與四聖諦大為不同,也都是去苦的藥方。
我們喜歡佛法,因為佛法教我們運用佛陀的開示及二千五百餘年來所演進出來的各種法門,
其目的在去苦。誠如釋迦牟尼對阿難的告誡,佛教的答案並不容易了解。我們需要探討佛教
如何應用到今日世界,不只是在古印度或唐朝應用而已。身為佛教治療者的我們,目前所面
對的使命就是這個。
我們必須研究醫學和佛法在治療上的角色。科學醫學屬於娑婆界,常常能解除某些痛苦,卻
改變不了苦聖諦:生命絕非圓滿的。娑婆世界的一切都不能去除痛苦。
本文研究方法採用哲學上的雙模型理論,也就是利用二個理論來完整描述某一件事情。大家
所熟知的例子就是光的波粒子理論。另一個例子是現代精神治療學,以行為科學和生化科學
的理論來治療心理疾病。
當我們知道我們既處於娑婆世界,又處於涅槃界的時候,我們就會承認醫學治療和精神治療
必須雙管齊下,其中一個無法取代另一個。我們目前的工作是尋找如何兩者兼用。承認我們
是在娑婆世界,我們就要在物質層面上運用科學醫學來治療。知道我們也是在涅槃界,我們
就要嘗試幫助別人去除痛苦。因為我們是生存在這兩個世界中,我們的治療必須運用這兩種
方式。


正文


釋迦牟尼佛是歷史上有記載的佛,當他發現人生終究會經歷老、病、死,他就開始在精神方
面尋求解脫。雖然科學可以減緩老化、改善疾病、和延緩死期,但老、病、死仍然跟著我們,
以目前我們可以想像得到的,老、病、死會永遠的跟隨著。
十多年前我在日本禪修,學到的一個現代的公案:「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改變時,要怎麼
辦?」這個問題,也可以應用在我們所面臨健康方面的難題:無論做什麼,老、病、死都會
持續下去。一如禪和子不停參公案,我們也無法停止處理這種難題。
答案就在深奧的佛法中,也就是這次會議的主題:娑婆即涅槃,涅槃即娑婆。我們必須
瞭解我們是在娑婆界和涅槃界做醫療工作。對大部份人來說,認為我們已經在涅槃之中的想
法,僅止於理論。我們知道卻感覺不到。我的病患也一樣,大部份連我們也可能登上涅槃的
觀念都沒有。身為佛教徒治療者,有一部分工作就是將佛法介紹給病患,使他們獲益。等一
下會再多談一些作法。
娑婆/涅槃的難題,是了解科學醫學和佛法在治療上的角色的關鍵。科學醫學屬於娑婆
界,常常能紓解痛苦,卻無法解除痛苦,科學尚未改變苦聖諦:生命絕非圓滿的,只要我們
還在眾生界,就多少會有苦。娑婆世界的一切都不能去除痛苦。佛陀發現了這個真相,不但
沒有落入悲觀,還全心全力尋找消除苦的方法。以我們現代的生活方式,想去除苦是不可能
的。跑步、學烹飪、戴水晶、穿最時髦的衣服、參加短期禪修,所有這些媒體所倡導的膚淺
生活改變,絕不能去除苦。
世俗的享樂生活和極端的苦行都同樣不圓滿。當我們真正體悟到萬法的空性,從心裡改
變時才能息滅苦。當我們在治療方面結合佛法時,我們就是在涅槃中修行。這是我的論文的
中心思想?我們在娑婆界也在涅槃界,我們必須以兩方面來進行:在娑婆界用科學醫學,在涅
槃界用精神治療。
論文的主題很抽象,但實際就是:佛教如何讓醫師更好和使病患快樂些?佛法對非佛教徒也適用
後面的論文,我常常是指醫學上的宗教和精神因素,並不特指佛教。我認為佛教有最深
奧的宗教或精神上的教義,但我也必須承認我們的大多數病患都不是佛教徒,而且也不願意
放棄他們原來的宗教。強迫他們改變信仰,也不是佛教的方式。我們要做的就是以佛法為基
礎修養自己,再用我們的體認去引導 f患邁向開悟解脫。「法」是佛陀教的,卻不是佛教這
個宗教專有的。「法」是真理,存在於任何地方。所以,我們可以運用對「法」的體會,引導
病患,不必要求他們改信佛教。

我為什麼皈依呢
雖然我做醫學研究,我也實地實習,所以我在醫學上的興趣兼具理論與實際。在早期我
對純科學研究較有興趣。當我從事醫療工作越久,我的興趣縮小到那些可以實際幫助病患的
東西。我的專科是醫治女性荷爾蒙問題,雖然這些問題很少會致死,卻會讓女性活得很痛苦。
適當的治療就好像重生一般。情緒的起伏是女性的通病,往往會損害她最重要的人際關係和
威脅到她全部的生活。生理上的變化像掉頭髮,都會嚴重影響自尊。
當我在三十多年前接觸佛教,佛教完全符合醫學,因為釋迦牟尼佛所重視的很實際。雖
然他和後代的傳人都教授很深的哲學,「法」的目標仍在解除痛苦。其他宗教有專制的規定,
門徒要無條件的遵從上帝的旨意。佛教則沒有專制的規定,但卻有戒律的規定,為了要幫助
眾生脫離痛苦的輪迴。雖然一些戒律歷經兩千五百年了需要修正,但戒律的用意卻是非常實
際的。
對我一個醫生來說,佛教的中心就是四聖諦了。當我第一次讀到四聖諦時,我很驚訝佛
陀很老實地承認人生是苦的。他接著說明苦因,並向我們保證苦可以息滅及如何滅苦。他的
四種分析方法,經常被指出和醫學的模式相同。第一個真理,苦的存在就像醫學上的診斷。
第二個真理,苦是由於貪慾,就像醫學上的潛在原因。第三個真理,苦可以被克服,就像醫
學上的病狀預斷。第四個真理,行八正道就像醫學上的處方。最後一個對治療工作者來說,
也是最有用的指導,我等一下再說。
當然四聖諦並不是佛法中唯一有系統公式化的說明。其他佛典如《心經》、《淨土三經》
等,乍看之下,似乎與四聖諦大不相同,但也都是去苦的藥方。
對我來說,解和行是並重的。我有一個私人圖書館,收藏佛書超過兩千多冊,我一有時
間就研究佛書。
有些人誤會禪宗不鼓勵研讀佛學。在古代,那些被鼓勵超越研讀佛學的人,本身已經花
很多年的功夫在研究經典上。只有這樣的基礎,才能考慮超越經典。對一些美國的修禪宗學
生來說,禪就是在經典之外直接以心印心,成了不必研讀佛書的藉口。一首禪宗晚課的偈「努
力修道莫悠悠,忽然虛度一世休」,告訴我們懶惰懈怠不是修禪宗的方法。
事實上,研讀佛書和打坐並沒有辦法成佛。有一個公案,大師問他的學生為什麼在打坐
呢?學生答:「我想要成佛。」大師就用衣服磨擦磚塊。學生問他為什麼這樣做,大師說:「我
想要做一面鏡子。」意思是這種質料的東西不可能變成另一種質料的東西。
就像很多的公案一樣,這個公案如不仔細推敲其中的原因,很可能會誤解。重點並不在
停止打坐,而是要停止思考我們與佛不同。打坐沒有辦法讓不是佛的變成佛,但我們仍要研
讀經典和禪修。孔子所說的「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也可以用在佛教上。
我已經每天打坐將近十七年,在家裏、日本、泰國、斯里蘭卡、即使在印度釋迦牟尼佛
成佛的菩提樹下,當打坐時,我沒有想要成佛的概念。不過,我的確學到一些東西,所學的
就在這篇論文中。
我們喜歡佛法,因為佛法教我們運用佛陀的開示及二千五百餘年來所演進出來的各種法
門,其目的在去苦。瞭解佛法的努力,是永無止境的。有一次佛陀開示完之後,佛陀的得意
門生阿難稱讚佛陀開示的內容很容易懂。佛陀告誡阿難,佛法並不容易了解。這又是一個佛
教難題。一旦了解這個教法,它是很簡單的。但要花很大的功夫才能達到「簡單」的階段。
現在研究佛法要比以前困難,因為佛經都用大部份佛教徒不懂的語言寫的。我們也需要探討
佛教如何應用到今日世界,不只是在古印度或唐朝應用而已。身為佛教徒治療者的我們,目
前所面對的使命就是這個。

權威和慈悲
在法稱注釋陳那《集量論》的《釋量論‧成量品》 開頭,有一段讚佛偈:
我今敬禮佛陀這位權威和大願利益眾生的偉大導師、善逝、護法者。
我引述這段話是要提出上述佛陀的前兩種德行:權威和大願利益眾生。這兩種德行也是
從事醫療工作的人員應該具備的。權威是指我們在專門領域方面有全面的科學知識。而且我
們要有誠心幫助其他眾生的願望。兩種都需要,缺一不可。我將會不只一次的再回到這個主
題。

娑婆即涅槃;涅槃即娑婆
佛教的目標是要讓人們從痛苦的娑婆世界獲得解脫,並證入寂靜涅槃?滅掉娑婆原因的苦
和貪欲。對於涅槃最精深的了解,由《般若波羅蜜多經》肇始,是由開悟的角度來談--認
為娑婆即涅槃。這裏有一段龍樹菩薩在《中論》中的描述:
涅槃與世間,無有少分別;
世間與涅槃,亦無少分別。
涅槃之實際,及與世間際;
如是二際者,無毫釐差別。
很多的大乘法門都是要讓我們了解我們本來就是開悟的,本來就在涅槃。這些最著名的佛教
格言的意義,諸如:「開悟前,劈柴挑水。開悟後,劈柴挑水。」或更抽象一點:「色即是空,
空即是色。」《金剛經》云:「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意思是我
們沒有辦法再進入涅槃,因為我們已經在涅槃之中。它也是指佛法所謂覺悟是指證到「無我」,
如果有一個「我」的概念要進入涅槃,永遠都無法進入。涅槃在西方經常被誤解為一種令人
感到害怕的斷滅。這是不正確的。在《大般若波羅蜜經》說:「涅槃界不是什麼都沒有。」
這些佛教格言告訴我們極端重要的訊息:離開我們所生存的這個痛苦世界,我們是無法
得到解脫的。大乘並不教我們逃避這個世界,而是教我們轉化我們的生活方式。這個教理可
以幫助我們了解科學醫學與佛教修行的關係。
這個論點在醫療上非常重要。娑婆即涅槃的這個觀念,可以解釋為什麼醫療上普遍的令
人不滿意了。現代的、科學的醫學力量,是不容否認的。過去是致命性的疾病,目前都變成
微不足道了;它們被診斷得非常微細,用幾顆藥丸就可以治好了。有些治療可沒那麼簡單,
切除腦瘤手術要花十二個小時以上。當然在幾十年前,碰到這種情形是沒法醫的。醫學可以
解救生命和解除痛苦,其威力遠非昔比。從事醫療工作的人相當自傲我們給病患的幫助。
但目前對於醫學優勢的幻想已經減褪。我們已經知道治療本身會招來痛苦,頂多只不過
是暫時性的緩和作用而已。老、病、死仍然跟著我們。因為我們讓自己相信它們是會離開的,
所以我們比起前代更不知如何處理這些問題。
這把我們帶入另一個似乎是矛盾的問題,隨著醫學和科學的進步,有些料想不到的事情
都發生了。宗教不但沒有被科學所凌越,反而已經繁花盛開了。佛教更是如此,在上一個世
紀,佛教遠比古代絲路以來的任何時代傳播得更廣。佛教也在美國蓬勃地發展起來。以前西
方的佛教團體電話簿是一小本,現在則變成一大本。據說加州的佛教徒人數多過新教徒人數。
佛法不僅傳到西方,更在亞洲復興起來。在台灣、香港、中國大陸,佛教就比從前興盛。雙模式理論:非哲學問題
通常我們會覺得適當的理論只有一個,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很多理論中採用其中的一
個。譬如,在解釋這個世界時,我們應該用科學或宗教的其中一個角度,不會同時用。事實
上,在很多情況下,會需要不只一個理論來解釋。叔本華可能是第一位真正了解佛法的西方
哲學家,他採用雙模型理論,超越康德的「理」和「事」二元論,他主張「理」和「事」是
一體兩面,沒什麼不同。當然,這就是大家所熟悉的佛教觀念:世俗諦即勝義諦,色即是空,
輪迴即涅槃。雙模型理論會讓人覺得不安,因為照常識判斷我們應該不是在娑婆就是在涅槃,
不可能同時在兩者中。然而即使最偉大的思想家都已經下了結論,只有用雙模型理論才能完
整解釋我們所在的世界。
科學上也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大家所熟知的例子就是光的波、粒子理論。另一個例子是
現代精神治療學,以行為科學和生化科學的理論來治療心理疾病。
用雙模型理論解釋,兩種模型都存在,不能被對方取代。這就是《心經》說的:「色即是
空,空即是色。」我們想要了解「空」時,不能將「色」摒除,因為「空」離不開「色」。
同樣的,在醫學上,重病只靠科學的治療仍不足夠。因為我們不能用科學來解決所有的
苦,所以也需要精神治療。但只想用精神治療來取代科技醫療,也是錯誤的觀念。
當我們知道我們既處於娑婆世界,又處於涅槃界的時候,我們就會承認醫學治療和精神
治療必須雙管齊下,其中一個無法取代另一個。我們目前的工作是尋找如何兩者兼用。承認
我們是在娑婆世界,我們就要在物質層面上運用科學醫學來治療。知道我們也是在涅槃界,
我們就要嘗試幫助別人去除痛苦。因為我們是生存在這兩個世界中,我們的治療必須運用這
兩種模式。
我們說需要一些除了醫學之外的治療時,並不是在批評醫學。不同系統產生的想法,可
以給我們不一樣的東西。醫學有效的解除某些特定痛苦,卻不能解決所有的苦。一旦我們了
解這個觀念,不再把科學醫學看成是和精神治療互相競爭的,而是互補的,這樣我們就可以
使自己和我們所幫助的人,都可得到這兩種的好處。
當然我們是各有所長。醫師花很多年時間學習如何診斷和治療疾病。同樣的,僧尼也花
很多年了解佛法和傳法,他們使佛教得以保存超過兩千五百年。但是彼此(醫師和僧尼)應
盡量地多學習對方的東西。所以,治療也不只是醫師的事,佛法也不只是僧尼的事。

現代的宗教:選擇的重要
在西方佛教快速的成長,因為對宗教有興趣的人越來越多。宗教成為一種自覺性的選擇,
這在人類史上是第一次。當然,很多人信他們從小就接觸的宗教,不過在大部份的國家,宗
教是可以自己選擇的。佛教徒不只是因為他們出生於佛教家庭,而且也是因為這個宗教對他
們來說最合理。我會再談到為什麼佛教最合理?
宗教性的社會壓力過去曾經很嚴重,現在很少這種情形。我們不必被強迫在節日上教堂
或祭祀。現代的人們總是很忙,信仰宗教再也不是因為無事可做。的確許多人並不選擇投入
宗教。有些人似乎沒宗教信仰還快樂些。有些人很純真,就像還沒離開皇宮之前的喬答摩太
子一樣,有些人則為自己發展出一套指導哲學。然而對大多數人而言,科學再進步,他們仍
會選擇宗教。對很多人來說,佛教是一個最佳的選擇,因為它甚至能滿足對其他宗教徒失望
的人的需要。
雖然我選擇信仰佛教三十多年了,我不想要辯駁佛教優於其他宗教。強迫別人信仰佛教
也不合佛教的方式,雖然如此,佛教徒的人數卻多過其他宗教徒。我覺得最重要的是弘法利
生,而不是著重於增加名義上信仰佛教的人數。最好我們應用學來的佛法幫助佛教徒或者非
佛教徒。不管他們信什麼教,我們應該教導所有的人佛法。有的人可能會辯論佛教到底是哲
學還是宗教,我認為佛教兩者都是。很多佛法對其他宗教信徒仍然很適用。
就如我已經提過的,在這個科學進步日新月異的科學時代,宗教反而比過去更壯大了。
我首先要探討「為什麼有這種看似矛盾的現象」,再回到「為什麼在科學的時代仍然需要宗教」
和「為什麼現代醫學的力量仍無法減少精神上的需求」。
在這裏我們要特別小心。對精神糧食的渴望,已經造成市面上很多隨手可得的宗教書籍
等等。當我在三十多年前皈依佛教時,只有幾本用英文寫的佛教書籍。現在則有幾百本關於
佛教的書,幾千本關於宗教的書。很不幸的,在要大量生產的商業價值考量下,很多人找不
到真正好的書。人們很容易被簡單或炫麗的觀點所吸引,看不到真正的宗教。在西方最受歡
迎的佛教,是以很玄的公案為訴求的禪宗和以神秘的曼達拉為訴求的金剛乘。二者都是很深
的傳統。不過我擔心一些描述演員理查基爾等佛教名人的書籍,會取代真正值得追求探究的
佛法。科學已經取代宗教了嗎
要分析宗教在科學醫學上扮演的角色,最好的方法是以探討「科學可以取代宗教」的說
法來下手。最近一期的《紐約時報雜誌》有一篇由科學作家娜塔里˙安吉爾所寫的文章:「一
位寂寞無神論者的懺悔」。她非常滿意地引述一位諾貝爾獎物理學得獎人的一段關於宗教的談
話:「當你對宇宙越來越了解,你就越可以減少超自然的介入,自然而然就會對超自然的現象
沒興趣。我認識的大部份科學家對宗教的關心不夠,或甚至自稱為無神論者。我想這是科學
偉大的地方,因為人類不必再依靠宗教。」
這段敘述很值得仔細的觀察,因為文中有現代對宗教的主要誤解。首先,文章為無神論
辯護,並且不喜歡被稱為少數人的立場將宗教和信神的教畫上等號。雖然大多數的宗教都主
張信神,佛教卻沒有。它也不是有些人所說的無神論,但佛教也不是無神論者。佛教並不是
否認有上帝或神,而是認為這些對我們的生活不那麼重要。神沒有辦法完全解除苦,用更深
的一層說有效純粹是心理作用。所以,觀音是佛教和世界中的慈悲用擬人化的方式表達。不
過即使觀音是由心所建構出來的,但禮敬這種以人的形式出現的觀音也能利益很多人,就像
現象界的萬事萬物一般。
儒家也不建議以崇拜鬼神當作問題的解決方式。《論語》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原先
道家也不主張崇拜神明。當然,很多中國人就像非中國人一樣,並不遵從孔子的教誨,仍然
崇拜鬼神。重點是宗教不一定要與超自然界有什麼關係。
我剛引述諾貝爾獎物理學得獎人的一段話,說明一般的錯誤觀念?宗教的目的是在說明目
前科學所解釋自然界,例如:宇宙是怎麼樣創造的、人類是怎麼來的。這的確曾經是宗教的
功能之一,不過我認為我們必須同意這些事現在應該讓科學來解釋。但宗教的功能還不只這
些。很多西方人會假設所有宗教就如同猶太教基督教一樣,強調有一個造物者上帝創造我們
和制定法律要我們遵守。整個世界的運作全部都由上帝決定。
亞洲宗教就很不同。他們的注意力不在回答科學上的問題,而是在解決我們的生命困境。
他們不回答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而當作是既成事實。他們反而是討論我們是如何在這裏的
問題。他們提供有關人類在宇宙中的地位和如何活在這個地方所必須知道的資訊。
在中國的宗教中,道教解釋自然世界中的人類,儒家則詮釋社會中的我們。佛教迥然不
同。佛教的探討更深入,認為苦是存在界的基本困境。痛苦並不是出於神經異常或霉運,而
是與生俱來的。這種看法和醫學治療不謀而合,因為醫學也是旨在減低痛苦的人類智慧。

宗教和生命中的困境
宗教最關心的就是生活上的困境。科學真的讓生活減少困難嗎?答案是現在的生活比起過去
沒那麼困難,但是困難仍然存在。我們有強力的醫療可以止痛,但即使運用適當,所有的人
都時常經歷到痛。我們有心理學家解除心理上的苦,但人還是不快樂。在人類生活中,有一
個戲劇化的轉變,就是嬰孩和孩童死亡率的降低。但雖然小兒科再怎樣進步,孩童仍然會病
痛和死亡。確實腫瘤學的進步使過去孩童會立刻或很快死亡的病,接受治療的關係反而比過
去要受更多的苦。當然對成人也是一樣。有一些痛苦其實是用較人性化的考量去用藥可以減
輕些。雖然安寧醫療照顧還有很多其他的事還沒做,但安寧醫療照顧倡導最重要的一點,就
是為臨終者做更慈悲的關懷照顧。雖然病痛仍舊存在。對臨終者的照顧也大幅的改善,但我
們仍然要面臨死亡。
科學的藥並沒有辦法解決人類的痛苦。我們的生活充滿著各種痛苦的經驗,無論像是工
作上遇到他人粗魯無禮的小事,或是嚴重到得絕症末期的病人。即使是細微的痛苦也要付出
代價。這是常有的事。苦一直如影隨形地跟著我們。以我的親身經驗來說。能夠再到台灣來,
對我來說可真是樂不可支,台灣有我最喜歡的地方和人,是除了我的國家之外最喜歡的國家。
但是要來這裡要搭十五個小時的飛機呢!我繞了將近半個地球,在過去是要花幾個月的時
間,現在只要一天不到的時間,真是奇蹟。當然我很感激主辦單位要我來,但如果我告訴你
這趟旅程有些不舒服,你一定也不覺得意外。也不是時差的關係。我想要說的不是抱怨。重
點是即使是生命中覺得最好的事裏面仍然有不如意。當然這不如意比不上生病、失去所愛的
人、同伴不喜歡我們和我們討厭的人。
試想:科學怎麼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呢?只有在治療方面可以用科技來解決。但這些問
題還在:為什麼我們會苦?我們可以去除自己的苦嗎?科學在這方面沒辦法幫上很多忙。他
們可能會說使我們感到痛是因為神經系統中有化學物質當媒介傳導的關係。但科學卻沒有解
釋為什麼眾生都有痛苦。
我相信你們已經知道我要說什麼了。這些事實就是為什麼我們需要宗教。對我來說,理
由就像其他十億的佛教徒一樣,佛教可以給這些重大的問題合理的答案,而且也不必相信一
些與科學相違背的事實。這些答案就如同釋迦牟尼佛告誡阿難的,答案並不簡單。
佛教從不解釋為什麼眾生總是會有苦?這個事實很容易察覺。佛教把注意力集中在什麼會
造成苦和如何息滅苦。佛教將我們的注意力由「為什麼」轉移到「要怎麼辦」。欲望在佛教有
特殊的含義,佛教將欲望解釋為造成苦的原因。欲望以佛教來分析就是永遠都希望事情與原
先的不同:希望如意的事永遠持續下去和希望永遠不會遇到不如意的事。
以基督教的哲學來說,要費很大的工夫解釋,為什麼仁慈的上帝要創造一個有苦存在的
世界,謂苦由惡魔造成。但是釋迦牟尼佛首先就說人生是苦。並用寓言故事中人所中的毒箭
為喻說明最重要的真理。要仔細分析花太長時間了。苦太急迫,我們必須想辦法處理。佛教
就如上所說,能提供克服痛苦的辦法。佛教不考慮苦和惡魔有什麼關聯,而當苦是與生俱來
的。這就是佛陀聰明的地方,先讓體認到我們一定要解決苦,而且是刻不容緩的事,一直到
我們真正了解這個世界為什麼會這個樣子。一個純粹哲學上的解釋為什麼這世界有苦,並不
能實際上幫助我們或他人。
當時釋迦牟尼佛告訴阿難,佛法不容易懂。佛陀距離現在已有兩千五百年,現在用不同
的語言和文化背景,要了解佛法就更加困難。佛法是適用於所有的人,不是只適用那些懂巴
利文、梵文或中國古文的人。我們需要看如何應用佛教在現今的世界,而不是只適用於古印
度或中國唐朝。
幸好雖然佛典有幾千頁,但是佛教的中心思想卻可以用很簡潔的方式表達。對我來說佛
教的中心思想就是我最先瞭解的四聖諦。對別人來說佛教的中心思想可能是《心經》或是《淨
土三經》?這些全都是去苦的處方。

現代文化否認苦
在現代最困難的地方就是,要想去除苦必須先承認有苦。西方文化和受西方影響的東
銴憭A在面對苦時,越來越多人假裝苦不存在。在現代最流行的文化,大多由美國主導和
啟發,他們企圖使人沉溺於分散注意力來處理苦,當然也是徒勞無功。在美國,大家會認為
一直面帶微笑是很正常的。那些不微笑的人也大多遭受責難。美國人很害怕不滿意、這種苦
用分散注意力沒有用。在亞洲情形就很不同。儒家思想要求自制,雖然可能會製造另一些問
題,起碼不必要一直保持微笑,並接受最好的生活也有它不如意的一面。這個就是中國古代
的《易經》所要表達的觀點。生命有起有落。雖然很明顯易見,美國人卻很難了解。
傳統的亞洲文化的目標在行住坐臥都符合「道」,而非不變的幸福。在現代文化越來越多
人尋求分散注意力來面對苦。這就是娛樂事業蓬勃發展的原因。也是為什麼有隨身聽的發明。但尋求分散注意力並不濟事。很多時候我們沒有辦法聽吵人的音樂,特別是當一個人獨處面
對自己的想法。對許多人而言,這是無法忍受的。
面對自己的想法是一件苦事?苦或不滿一直都在生命中出現。打坐的第一個發現就是所有
的不快厭惡都在腦裏。西方的心理學家則解釋為不愉快的孩童經驗或是社會壓力,其理由其
實更簡單。釋迦牟尼佛發現存在就是苦。這就是為什麼所有的科學治療都無法完全令人滿意
了。所有的醫生都有這樣的經驗,自己很滿意能夠成功的治療疾病,倒是病患並不滿意這樣
的結果。試想一個女士的乳癌(可能)被治癒,但卻失去一個乳房和因化療而頭髮掉光。腫
瘤學家可能會很自豪,因為這種病過去是絕症,但是現在他或她卻可以治療這種病。但病患
不僅希望治癒,還希望身體就像她以前一模一樣。在早期她早就死了,也沒有機會憂傷自己
的乳房和頭髮都沒了。有時候醫生會很沮喪,因為病患並不感激醫生的努力。就另一方面來
說病人是對的。生命中的結果往往沒有我們所期望的好。在疾病的深層還有永無止息的苦。
逃避死亡只能暫時的。我們治得好病,治不了苦。
另一種否認苦的存在,就是那些提供治療者不顧一切。這也是不願承認我們要幫助的這
些病患經常的感到苦。因為眾生的生命都不完全圓滿,我們的病患也永遠不會滿意我們為他
們所做的。重要的是我們不能就以此來下判斷或失去耐心。在輪迴中的眾生是不圓滿的,現
代的科學醫學也沒有辦法改變。不過在減輕痛苦方面仍可以做得到。佛陀竭盡心力永不疲倦
的幫助眾生。我們還沒成佛,但是我們有與生俱來的佛性,我們必須從佛性中發出源源不絕
的能量幫助病人。當我們盡了全力而因為病人仍舊抱怨而想發怒時,我們要記得他們就像我
們一樣,我們都還在輪迴之中。

超越治療
v療疾病很重要。但人們要求更多。我們不是只有某些特定的疾病而已,我們還有知
覺上常見的病?苦。一部份對現代醫學的不滿與否認苦有關。人們生病和不快樂,他們責怪科
學醫學沒有找到避免不快樂的方法。大部份的人認為他們的不快樂是獨一無二的,他們不知
道不圓滿是輪迴中的眾生與生俱來的。他們希望科學會去除苦就像去除天花一樣。
並不是不信任科學不能去苦。只是在這方面宗教仍像過去一樣需要。佛陀所發現治療苦
的方法並不是像吞顆藥丸或打針這麼簡單。首先需要一些研讀和反省。邁向涅槃就是積極的
步驟。即使想借外力加持也要研究阿彌陀佛和唸《阿彌陀佛》。
研讀很重要。在佛教的答案不僅會隨著生活方式或態度改變,也隨著不同時間對世界不
同的體認而改變。我們的每一個念頭生起、持續和停止。每件事不同,然而每件事也相同。
我們就在娑婆和涅槃之中。大部份我們都沒辦法以我們現在的身體去深入體認這一點,雖然
大乘告訴我們都擁有這種能力做到。
對佛教徒的治療者來說,有一個新的問題產生,這個問題沒有直接在佛典出現,但佛典
卻提供了洞察力來解答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是:可以為那些還沒有完全開悟的人(包括幾乎
我們全部)做些什麼呢?大乘的傳統教法提供了一個清楚的答案。我們要培養自己的慈悲心
和要幫助別人的大願。的確慈悲是大乘的精髓。個人的開悟沒辦法和別人的開悟分開追尋。
我希望到這裡很顯然的我要再回到開頭的主題。科學醫學在有為法的娑婆世界所扮演的
角色是減輕痛苦。我已經強調到不能再強調,我們不能有錯誤的想法認為我們是屬於精神層
面的,所以不必留意醫藥的科技層面。雖然苦到最後仍要靠精神層面來解決,但我們畢竟是
在有為法的世間而不是出世間。我們一定要避免另一種錯誤,就是不減輕病人的病痛,因為
我們覺得這樣會對他們最好。這點就要靠我們道德上的判斷。如果我們覺得保持我們的一些
痛苦而不去避免,可以給我們精神上的意義,這樣做就很合理。可能是斷食幾個小時到自尋
煩惱。但是替別人決定他們應該受苦才會得到利益是錯的。
對大家來說,有時候我們的執著幾乎不可能對其他的眾生無害的。一個最好的例子就是
吃肉。我們都知道不好,但大部份的在家居士還是不放棄吃肉。我聽過一些想要合理化的解
釋,說植物所受的苦和動物一樣多之類似是而非的說法。對那些繼續吃肉的人(我是不鼓勵
這樣),起碼有一個好處就是接受自己不完美的地方。認為自己已經完全開悟是一個很危險的
想法。我知道我自己的情況,我猜想你們大部份都還沒開悟。最好我們自己承認這點,知道
自己可能造成他人的痛苦要好過自我欺騙。在醫學上有些時候,我們的執著限制了我們所能
提供的幫助。當我們累了,對很多事都會起嫌惡心,我們可能會憎恨職業上的要求。解決辦
法是不必假裝我們可以很完美,而是留意我們仍是眾生的極限,試著運用慈悲減低這種干擾。
在大乘如果我們想要達到最完美的布施,「沒有捨的感覺、沒有布施的東西、沒有布施者
和沒有受施者。」在醫學院有一個老師告訴過我們,「你只有少量人類慈悲的牛奶,你要小心
的用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我讀過一句由基督徒寫的,「體驗真正慈悲就是一種生命改變的
經驗。」我們沒有很多這種生命改變的經驗(或可能是不知道他們的潛力)所以我們要非常
的小心。這在佛教裏已經被闡釋得很好:「最精深的教法就是用實例。」我們要開放自己才能
注意到他人真正的慈悲。有時它可能會偽裝起來。記得我得闌尾穿孔住醫院三個星期,有兩
個醫院工作人員讓我感覺很好,一個是外科手術教授和一個老人。那個老人每天早上多花幾
分鐘的時間幫我帶冰葡萄柚汁。他不很懂醫學的東西,不過他就是很仁慈。

業和慈悲
佛教教導我們不幸都是由於業的關係?我們無明造業過一陣子又回到自己身上。這不像基
督教的教義解釋為罪和來世報應說。它反而是整個宇宙運行的原則。不好的業會影響我們。
在這裡有一個陷阱很多佛教徒都會掉入,而我們這些醫療工作者要小心避免。那就是拿業來
責怪別人所遭受的痛苦。千年來,業被當做虐待女性的藉口:她們會生為女人身,是因為過
去一些不好的行為造成的。
佛陀知道在輪迴之中,我們沒有辦法避免傷害到其他眾生,因此我們又累積惡業。我們
不知道果何時成熟。那些認為別人的不幸都是他們自己造的業,卻忘記自己可能也有惡業就
快成熟了呢!業的概念不是用來抑制慈悲的。諸佛菩薩決不會這樣做。《華嚴經》告訴我們:
「菩薩平等的利益一切眾生。」在《華嚴經》的普賢菩薩的第九行願:
如是等類我皆於彼隨順而轉。種種承事種種供養,如敬父母,如奉師長及阿羅漢,乃至如來
等無有異。
菩薩將慈悲平等的施與眾生。我們應該要努力做到。

我們的苦和別人的苦:培養慈悲心
在佛教,要對別人的慈悲行必須由我們內在做起。我們要必須能面對自己的苦才有能力
面對別人的苦。打坐是最原始的方法。當我們停止分散注意力,即使是一天幾分鐘的時間,
我們才開始了解,我們是怎樣受自己的想法和外來的事的影響。我們知道不如意在意識的每
一刻瀰漫著。經驗自己的苦才能了解苦是什麼滋味,我們就可以體會出別人的苦就像我們一
樣。
醫學教育沒教這些 它教我們看病房裏受苦的病人,但它沒教我們了解自己。當慈悲
開始自發的顯現時,它不只於此。大乘教我們要將打坐的功德迴向他人。有些誤解迴向的意
思,以為我們只需要為別人迴向就好了。我深信迴向的功德。但身為醫療人員的我們,還要
化為具體的行動表達我們的慈悲。在醫學之中的八正道
釋迦牟尼佛早期對去除苦的處方是八正道。雖然這個系統是南傳佛教的一部分,在大乘也適
用。我將一路列舉八正道,和如何應用在醫療上面。
正見是指了解四聖諦和空。輪迴裏的眾生我們或病患永遠都不圓滿。我們真正了解人類不變
的欲望,事情就會不同。那我們對病患的不滿不會覺得意外,也不會對病患不滿我們所做的
治療而失望。我們了解後仍然要繼續幫助他們就算不被感激。
正思惟想法以佛法為基本原則:不自私、慈愛、非暴力。
正語不要漠不關心地敘述病患的問題,和最重要的,要小心的解釋使他們仍能繼續有著希望。
醫生、護士或其他醫療人員所說的話是最有效的治療工具。就像充實外科手術或醫學的知識,
訓練說話也是一樣的重要。
我記得一個患多發硬化症的朋友,很感激她的醫生告訴她,她還是有機會活超過九十歲。她
知道她可能勝算不大,但她還是沒有放棄希望。假設她被以這種話告知:「你是有可能活過九
十歲,機率不大,別指望了!」講一樣的內容但不同的表達方式,對她的人生所造成的影響
大不相同。
正業是指行為合乎道德和遵守戒律。對醫療工作者就不止這些。我們要做的醫療行為,像是
手術或是用強效的藥,也可能反而會造成傷害。我們必須盡可能的充實最好的科技知識。沒
有這樣做,我們的慈悲心不是真的。有一句諺語,「即使是市場裏的攤販都可以傳教。」還有
很多的病例圖表和醫學期刊要做。
正命醫療工作當然是正當的工作,但要小心不要變成剝削的行為。如果我們沒有用慈悲來從
事醫療工作,那就不是正命。在美國流行將一些問題歸咎於食物過敏,食物過敏事實上不存
在。這些醫生真的讓他的病患吃複雜和不必要的飲食。這樣做就不是正命。
正精進是指竭盡心力達到開悟,在醫療上就是對困難的個案也要盡全力。適當的醫療有時候
需要最大的努力。
不久前,有一個病人在幾年前做過甲狀腺活組織檢驗。雖然報告上說它是良性的,但字裡行
間的措辭讓我懷疑起來。費了好大的勁才拿到原來的切片再重驗,全是因為懷疑的關係。不
過我很高興我這樣做,因為這個病患得了甲狀腺癌,幸好及時發現才保住性命。
正念正念就是自覺。正念可以透過毗婆舍那禪的訓練。在醫療上是指意識到我們的治療行為
怎麼樣影響患者。學著在幫病患做檢驗的時候要溫柔,我們可以感覺到病患對我們的接觸的
反應,所以要溫柔避免傷害她,就是一種正念。
正定這原指禪定中的定,但在醫療工作中還是需要足夠的定力,才能完成治療病人的工作。
打坐可以幫助我們發展這種定力。即使自己的心不定得像猴子一般,就像我所做的,我們一
發現自己注意力不集中就立刻再回到應該專注的問題上。

佛教徒的洞察力和醫療工作
我已經談過佛法是如何培養我們的慈悲心和使慈悲心產生效果。有效的運用慈悲包含了
接觸各式各樣的人的善巧,就是佛教中的「方便」。感到慈悲只是一開始不是最後。我們要學
習運用慈悲幫助他人。歷史上記載的佛陀最卓越的地方,就是能根據眾生不同的根器,善巧
的運用各種適合的法門幫助他們。最好的例子就是《妙法蓮華經》中用的譬喻,父親因為了
解孩子的個性,所以才能將他們安全的帶離火宅。
這個肉體上我們雖然不是佛,但是我們還是可以運用方便。慈悲是菩薩們最傑出的德行,
菩薩們也還沒有完全覺悟不過比我們近些。
有兩種方法可以發展方便。第一個就是很細心的傾聽病人說的話,這是說的容易做起來
難。另一個就是透過打坐培養對自我的了解。打坐經常被誤認為一種放鬆的技巧,但任何一
位禪修行者都知道,其實打坐有時決不是放鬆而已。打坐的另一個角色是藉著體驗來幫助我
們了解自己的痛苦。對很多佛教徒來說,虔誠的修行,例如觀世音,是另一種達到菩薩境界
的方法。
佛教的倫理起源於體認到眾生受的苦和我們一樣。當我們知道受苦是什麼滋味,我們就
不希望帶給別人痛苦。也要了解我們一直在為其他的眾生帶來麻煩,不過要試著儘量減到最
低。不像耆那教徒自掃門前雪一樣,我們要開放我們對苦的知覺,所以會努力的將我們帶給
別人的痛苦降到最低。
方便是醫學的主要目標,只是在各種的壓力下?工作過度、惱怒病人不停的要求、機構的
規定、醫療操作的規格化等,而經常被遺忘。佛教不要求成為一個不容易做到的利他主義者,
雖然在佛教中有一些自我犧牲的例子。它提醒我們的目標不僅是治病而已,還要盡可能人道
的處理減少他人的痛苦。這是釋迦牟尼佛一生的目標,我們找不到比這更好的了。佛陀先尋
找自己痛苦的答案,才知道要如何幫助他人,我們也應該從相同的地方開始。
如果我們繼續在菩提道上走,會發現解除自己的苦和幫助別人,不像假設的是分開的兩
回事。這無非是菩薩的理想,當人越接近覺悟,目標就會朝向幫助別人。

關鍵字:佛法和治療,娑婆界、涅槃界、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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