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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世音菩萨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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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11/03/23 07:56:51
學習次第 : 初阶

观世音菩萨传 二

     曼陀罗主人着

第二十回 妙善师赤足赶行程 加拉族游牧居沙漠

  话说妙善大师正和那白象说话,不料那时毛人已发现她脱逃了,跟踪寻来,後面暄声大作。妙善大师听得,道声「不好!白象呀!那边夜叉追来了,如何是好?你端的有心相救时,便请早些领我出险。」那白象闻言,便略不迟疑的伸过三尺长的大鼻,飕的就是一卷,把妙善大师拦腰卷住,轻轻一提,提在半空,拨开四足,一直向前途飞跑而去,其速无比,真如腾云驾雾一般,不消片刻,己出了金轮山口。又走了三五里,不见毛人追来,方才停下步子,轻轻的将妙善大师放下。大师微微的喘过一口气来,弹了弹衣上尘沙,抚摩着象额道:「白象呀!今番多亏了你,才救得贫尼一命。如今贫尼可以自投塞家堡访问失散的两个同伴了,你可回山好好休养,多积几桩功德,待我朝山证果之後,定来渡你,决不食言就是了。」不料那白象闻言,非但不走,索性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妙善暗想这象儿不肯回山,难道想跟我朝须弥去吗?便又问道:「白象呀!你既不愿意回转金轮山,想是要随我往朝须弥。你如有此意思的话,就把头点三点。」果然那白象将头点了三点,接着把鼻子向自己背上指点着,好似叫大师乘坐的一般。妙善大师十分喜悦道:「善哉善哉!看不出你倒是与佛法有缘的,但是做我坐骑,得累你负重跋涉千里了。」说罢便爬上象背,趺坐其上。白象就站起身来,缓缓的向塞家堡而去。大师正想到了那边,再访问保姆和永莲的踪迹,她对於两个同伴,虽然散失,可是并不疑心她们被毛人所害,因为她想二人如其也被毛人擒去,在山中时一定会得看见,如今山中既然没有看见,一定逃往塞家堡。故她打定主意,到堡中去探访,不料到得将近,永莲已迎将上来了。当下孙德等闻了妙善大师一番说话,齐声说道:「这是佛法无边,才有此巧事。那白象一定是佛祖差遣的,自属无疑,只不知大师又何来那许多麻草鞋?」永莲介面道:「若要问起这麻草鞋的来历吗?苦哩苦哩!」於是又将往日宫中之事,详细诉说了一番,孙德肃然起敬道:「不料这位大师,乃是兴林国的公主,生在帝王之家,却不被荣华富贵萦了心,一念诚心的修行,吃尽痛苦,不稍变志,这真是古今难得,後日证果佛门,是一定无疑的了。可是那些麻草鞋既然被毛人夺去,此往须弥山又有千里之遥,一路上没得穿换那是不行的。三位倒不如在此小住一两日,待我命人多做几双僧鞋相送,免得赤足而行。」妙善大师合掌为礼道:「多谢大官人盛意,小尼只是心领,不敢拜赐,大官人不必多劳。」孙德道:「这却奇了,出家人本来是受十方供养的,几双僧鞋算得甚麽?却如何不肯受领?」妙善大师答道:「大官人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出家受十方供养是不错的,但一饮一食莫非前定,佛法有因缘,不可过求。前次在宫中罚织草鞋是种的因,今番因草鞋得以脱身,逃出虎穴龙潭,就是收的果。因果相抵,草鞋对於小尼的缘法,已经尽了,切不可再在此时另行种因的了。况且草鞋对於小尼,有救命之功,也万无再穿之理。譬如一位救命的恩人,我们就该感激敬重他,视如父母神佛一般,那才是个正理。若是不感激敬重有恩之人,反去糟塌淩辱他,天下有此等的道理吗?草鞋虽然比不得人,但其理则一,故小尼自此以後,宁愿赤足行程,决不再穿鞋子。况且有这驯顺的白象路上代步,就是赤足也不至於有甚麽痛苦,所以请大官人不必劳心。」孙德听了此话,更是敬服,也不相强。当下便命开设斋饭与三众果腹,制鞋之事也就搁过不提。三众就在孙德家中,歇宿一宵,次日用过早斋,问明前程,道谢作别。孙德领了一班善姓相送出堡,妙善大师合十告辞,上了象背,保姆永莲分侍左右,别了众善姓,一路向北而来。自晨至午,走了三十多里,一片黄漫漫的沙漠,非但不见人烟,连水草也无处可见,远远望去茫无涯涘!永莲道:「前路茫茫,望去何止百里。只不见有甚麽可以栖身之处,我们从此刻起,走到日暮,至多不过再走五十里路,今夜如何歇宿呢?」妙善大师道:「你且不必预作忧虑,有了前程自顾走,走得一步是一步。就算到日暮时,再没个栖身之处,即在此沙漠中,权歇一宿,也无不可。此刻纵然预先忧虑,也是没用,总不见得因了我们的忧虑,前途会幻化出栖身之所来的。」永莲听了不便再说甚麽。三个人一头象,寂静无声的向前走,一路无话。直到日落西山时分,还没有山林村落,妙善大师坐在象背上,运用慧眼向前看去,只见数里之外,似有人畜往来,明知是一班游牧之民,便道:「好了好了!你等且看,前边不是有一队游牧吗?我等脚下加紧一点,赶到那边,就可以托庇了。」保姆永莲二人,起初因距离得太远,看不出甚麽。又走了一程,才有些隐约,後来越走越近,那边人畜蓬帐,才历历在目。三人很是喜悦,待到得切近,天色已昏昏入暮了。妙差大师跳下象背,抢上几步向一个酋长模样的人,合十为礼,说明来意。可巧那班人,却是兴林国所属东境部落的加拉族,他们向来居无定所,以游牧为生,听了妙善大师的话,知是上国修行之人,自是肃然起敬,将三人邀入帐中,席地而坐,那头白象就伏在帐外守护。那班加拉族人对於三众,倒是十分恭敬,略事寒暄之後,就有人献一瓶清水,一大盘牛肉,来给三人充饥。在他们是一片好意,无奈三众连小荤腥都不吃,何况这牛羊大荤呢?妙善大师看见了连称罪过,向那人谢道:「贫尼自有生以来,即不吃荤。这些肉类,快请收过,留着自用,贫尼只叨扰一杯清水就够了。」那酋长道:「你们赶一天的路,想必是饿了,此间除了肉类之外,又没有别的东西可充饥,那便如何是好?」永莲道:「这倒无妨,这今天我们在塞家堡启行的时候,承孙大官人施给一袋馍馍,大约可供几顿果腹哩!」妙善大师道:「是几时给你的,怎麽我却没有知道?」永莲道:「在出堡以前,我恐怕大师知了,又要推却不受,故悄悄的收了,以备不时之需,不料今天就用着它了!」一边说,一边从袋中取出几个馍馍来,大家分吃,又喝了些水润喉。其时帐中昏黑,又没有灯火,只有那蒙沙的沉沉月色,从呼隙中透入,有些微的光明。三众坐禅入定,游牧的一班人,也横七竖八的沉沉睡去,不在话下。直到来朝,大家分道扬镳,各奔前程。那加拉人的行踪,我且不去管,这边妙善大师等三众,一路往北而来,晓行夜宿,一连数日,倒也平安无事。那一天走到一个所在,只见一座高山阻路,离山数里之处,有座村落,也有百十来家住户,其时天色已经薄暮,三众便迳投村落而来,不料中间却又发生了阻力,正是
    此去须弥路 风波尚未完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卢庄求宿又遇因缘 糯米相贻治癒痼疾

  话说妙善大师等三众,见天色已经不早,前边又有高山阻路,其势来不及越过此山,幸离山数里处有个村庄,三众不免迳投村中来借宿,顺便化些斋饭来充饥。到了村中,见有一家高门大户的人家,一望而知是村中的首富。常言道出门要看天时,化缘须看场面,他们三人,自然往这家门首而来。走到门前,只见门口,坐着一位老者,年纪约有七十岁,面上却现出忧虑之色,两眼直视在地上,眼珠不稍转动,正在那里思量甚麽。三人走到他近边,他兀自不曾看见,永莲生性卞急,抢上一步,合手向老者道:「老人家沉思些甚麽?贫尼这厢有礼了。」老者出於不意,听见有人说话,不觉吓得一跳。抬眼看着三人道:「何方比丘尼?到此何干?陌猝间倒把老汉一吓!」妙善大师合十谢罪道:「多有惊扰,还望恕罪。贫尼等乃是兴林国人氏,因立志往朝须弥,路经宝庄,因天色已晚,特造尊府,请求借宿一宵。明日清晨就动身,决不多扰,还望老人家行个方便。」老者摇头道:「你等来得不巧,若在往日,莫说留一宿,就是多留几宿也无妨。可是现在不行了,你等还是往别家去罢!」妙善大师道:「这又奇了,究竟甚麽缘故?敢请告知。」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我家主卢员外呢,端的是个行善的人,往日里最爱救困济贫,斋僧念佛,数十年来,未曾改变。只是一向没有一男半女,在前年春间,才生了一位小官儿,今家庆幸,村中人也都说是行善之报。不料在本月初旬,这小官儿忽起了腹泻之症,当时就请了大夫诊治,都说是脾虚之症,不易治癒,故难定方。服药也是无效,在药力到的时候,稍为好些,药性一过,便依然如旧。据一个老医说,如要治癒此症,须得三合糯米,煎汁服下,使中土得了生机,然後才可用药医治。只可恨我们这里是不产稻榖的,要求此物,须要越过这座天马峰,渡过碧溪河,到那琉璃城,方可求得。本来相去百余里,前往求取,也非难事。奇不奇巧不巧,这天马峰中,本是平坦之路,向来连豺狼都没有的,在半年之前,忽来了四只斑烂猛虎,据住山头,出攫人畜,闹得山中不得安宁,大家不敢由此来往,与琉璃城的来往,也因此隔绝。故明知那边有糯米,却无人敢冒死去取啊!只眼见那小官人的病,一天沉重一天。据那老医说,性命只在此一两天之内。现在我家员外,正急得死去活来,滴水不入,已有三四天了。情形如此,那里还有闲心招待你等呢?故请你们往别家投宿去罢!」妙善大师口称「善哉善哉!老人家据你说不巧,我却来得正巧。这也是注定的缘法,你去告诉员外,叫他不要着急,若要别物,出家人却没有,三合糯米囊中却有,如能救小官儿性命,出家人决不吝惜。」老者听了,待信不信的说道:「真的吗?出家人说话须要当真,不可打诳,莫要骗过了一宿就走路。」妙善大师道:「那有这等道理,你看我那两个同伴黄布袋中藏的不是米谷是甚麽?你只快去告知员外就是了。」老者道:「既如此,三位在此小坐,待老汉去通报。」说着便兴冲冲的向内奔去,口中连呼:「员外员外!好了好了!小官儿有了命了!有人送糯米来了。」那时卢员外正坐厅上发闷,见他如此神情,便暍道:「卢二你可是发了疯吗?叽哩咕哝,在那里说些甚麽来!」老者连道:「不疯,果真有人送糯米来了!」於是便站住了脚,定了一定神,方将妙善大师的话,从头至尾,学说了一遍。员外听了,不觉一跃而起,连说:「卢二,快去开了正门,说我出迎三位活佛。」卢二那敢怠慢,一路踉踉跄跄的奔出来,开了正门,向三位说道:「我家员外出迎三位活佛。」妙善大师迎称不敢。那卢员外果走出正门,向三众一躬到地,口称:「下士卢芸,不知三位法驾光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现在请三位大厅用茶用斋。」妙善大师等合十还礼道:「贫尼何德何能,敢劳员外出接。只因朝山远来,欲打扰宝庄一宿,就惊动了员外,真是十分罪过。」当下卢芸便让三人进了大门,直到厅堂,重新叙礼,分宾主坐定,略略寒暄了几句,妙善大师就开言道:「闻得小官儿病重,须得糯米浆吃,才可保无虑。可巧贫尼袋中粳糯米谷都有,只消拿来拣择一下,莫说三合,就是三升也有。」卢芸闻说,真是喜出望外,千恩万谢。妙善大师自己随身带的一袋饭干,已在过神鸦岭时撒给乌鸦吃了。现在永莲身旁一袋米,保姆身旁一袋谷,却依然存在。他当下便向卢芸讨了一只盘来,命永莲将米倾入,仔细拣择糯米。不消片刻,已拣了一升光景,卢芸连称「够了够了!其余的请活佛收了罢。」永莲乃收米入袋,妙善大师又吩咐道:「此米煮时,不用淘擦,以免伤了元气,减少效力,且须用文火,不可使他沸溢,若是沸溢了,脂膏尽失,便不生效。」卢芸一一答应,请三位宽坐,自己亲手将盘中糯米,捧到里边,交给老奶奶,说明煮法,叫他去煮。一面命安排素宴,款待三众,准备洁净房头,让他们安置。一面又吩咐家人去请那老医到来,商议药方,我且不表。再说老奶奶当下捧了三合光景米,放入瓦罐之中,配好了水,放在炭炉上,自己坐在旁边看定,以防沸溢。约有半个时辰,已经成为粥糜,香气扑鼻,於是便在上面稀稀的盛了一盏,去给小官儿吃。那时小官儿已经神气耗散,不进饮食,已有多天。此时只好用汤匙慢慢的灌下去,灌完了一盏,看他好似沉睡的一般。老奶奶倒很喜悦,便去收拾过了瓦罐,熄了炉火,再回到房中,伸手去摸小官儿的四肢,不觉大吃一惊,原来那小官儿的手脚,先前虽不似常人的温暖,却还有一点儿热气,现在吃了一盏粥糜下去,却反变得冷如寒冰,一点儿热气也没有,连头上也是如此,那光景已是回去的了。老奶奶急得忙了手脚,一口气奔到厅上,告知卢芸。卢芸与妙善大师等正在用斋,一听此话,却惊得呆了。老奶奶只当那糯米中有甚麽花样,定要和妙善大师拼命。卢芸好容易劝住了,正在纷扰,恰好老医到来问明原因,便道:「你等且休纷扰,待我进去诊了一诊,好歹自见分晓。」於是与卢芸和老奶奶一同入内,诊了小官儿的脉,便向卢芸道:「恭喜员外!小官儿有了生机了。」卢芸闻言虽然欢喜,但不知为何却反现如此情状,便向老医问道:「大夫啊!这孩子如此手足冰冷,气如游丝,分明是个死兆,如何反说是生机呢?」老医答道:「员外有所不知,这就是叫做神气内聚,小官儿病了许多日子,神气已两不相属,幸得米汁助了原气,故内部聚敛起来,外首却反有此现象,你且待他这一觉醒来,包管大有气色。」大家听了此话,方才定了心,老医生就定了药方,才告别而去。妙善大师得知如此情形,心中十分喜悦。卢芸阖家出来拜谢请罪,妙善大师道:「你等这麽一块好地方,却想不到不产米谷,真是个缺陷。现在贫尼尚有数升谷在囊中,倒不如送你们作了种子罢!」正是
    此日留佳种 他年万顷禾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天马峰歼除虎患 玻璃城路得光明

  话说妙善大师见这好好一个地方,却不产米谷,就动了慈悲之心,便向卢芸说道:「员外呀!你们这里很好一个地方,却不料不生米谷,只有麦菽,真是一件大大的缺憾。现在贫尼囊中还有几升谷,里边粳糯都有,倒不如送给你们做了种子,弥了这缺撼。」卢芸等一班人听了此话,都乐得手舞足蹈,谢天谢地。当下妙善大师便叫保姆将贮谷的布袋解下,交给卢芸。又将粳糯壳的分当,和莳种灌溉的方法,一起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们。卢芸拜谢受领了,真是感激不尽。夜深时便各自去安息不提。次日清晨,洗盥过後,大家在厅上相见,妙善大师便问起小官儿的病情,果真如那老医所说,已经神志清楚,泻泄停止了。三众也兀自替他家欢喜,用过早斋,妙善大师便向卢芸告辞。卢芸那里肯放,并且说道:「三位此去须弥,一定要从天马峰经过,不料半年前来了四头猛虎,专门伤食人畜,因此这条路就无人敢走。三位又都是孱弱之人,如何去得?倒不如权且在敝庄小住,待卢芸悬赏徵求猎户,入山除了猛虎,那时再送三位过山。一则除了虎患,二来也略报三位的大德,此时却万万不可前往。」妙善大师笑道:「不妨不妨!猛虎是佛家的巡山夜叉,我们既皈依佛祖,他决不至於伤害我等,请员外尽管放心,我等往朝须弥要紧,不敢在此多留,员外的盛意我等心领了!」卢芸还是不敢放行,两下争持了好一会,卢芸说道:「既然三位一定要走的话,那麽让卑人挑选一队精壮壮丁,各带武器,护送三位过此天马峰,以免意外。」妙善大师推辞不得,只索由他去挑选,片刻之间即已挑选得三十二位精壮力健之人,各执着刀矛叉棍,齐集庄外,至此妙善大师,方才告别了卢芸,同着保姆等二人,出了庄门,坐上白象,一直向天马峰大路而行。卢芸与合庄老少,又送了一程,才止了步。望着三众由一队庄丁护送而去,由此上天马峰,本来东西两条路径,西路比较险峻,林木也多,野兽容易匿迹;东路比较平坦,树木也少,似乎平安一点,故当下一班壮丁,因欲避免与虎相遇,直趋东谷而来。不料天下的事情,自有出人意外的,你要避时,却撞个正着。此时若走西谷,倒是平安无事,如今,走入东谷,却免不了一场虚惊。众人入谷,一路迤逦而上,走到半山腰里,却是一道石梁,四周乱石纵横,林莽丛杂,有一个老於走山路的人,关照大家道:「留心着啊!生怕那家伙藏匿在乱草之中,兄弟们手中的兵器预备着啊!」大家哄然的答应了一声,不料这一声答应,就惊动了这山中的猛虎。原来有两只猛虎,夜间由西山出洞觅食,直抄到东山,一点东西也没寻到。天色已经大明,它们也疲倦了,就在丛莽之中,伏着打盹,忽然听得人声,正是饥不择食,狂啸一声,分左右直窜出来,扑向人丛里去。妙善大师吃惊非小,口中叫声苦也,已翻身跌下象背,永莲二人也都跌倒在地,休想爬得起身。那些壮丁各执家伙,向四下里散开,围攻猛虎,那猛虎煞也乖觉,见有人跌在地上,便舍了壮丁,争着去扑三众。壮丁抵死救护,只挡住了一只,另一只扑到妙善大师相近,说时迟彼时快,看看已不及相救,忽见那头白象,将身一横,障住三众,待虎切近时,它猛地用鼻子将虎腰卷住,狠命的就是一摔,将那只猛虎摔到数丈之外,摔在巨石之上,跌断脊梁,再也窜不起来。那班壮丁见白象杀了一虎,顿时胆壮,叉矛齐举,把另一只猛虎也结果了。在两下争持的时候,发出一片狂嘶乱喊之声,在山头更觉宏大,山鸣谷应,把睡在西峰的两头猛虎,也惊醒了。它们一听人声鼎沸,又不见两个同伴,情知在那里争斗,便一同出洞,听了声音的方向,各腾起虎跳,一阵风卷去,飞砂走石,一对大虫便翻山越岭,直奔喧闹之处而来。这里一班壮丁见扑杀了两头猛虎,正想扶持三众前行,不料狂风过处,腥气触鼻,齐说声不好!又有大虫来了。於是各操兵刀预备迎敌,那头白象也迎风冲上前去,待得猛虎来到切近,他又是把鼻子一卷一摔,早将一头猛虎摔在尘埃。众壮丁一拥上前,刀棍齐下,又刺死了一个。余下一只,见三个同伴被杀,不觉大怒,磨牙奋爪来斗白象。白象究竟只有一个鼻子作用,其势有些难敌,幸得它皮肉厚,虽被抓伤咬伤,他却满不在乎,依旧撩着大鼻子苦斗。那一班壮丁见四头已死了三头,明知这一头尽是猛虎,也不济事,於是便助着白象环攻。那头猛虎直斗到筋疲力尽,方扑倒在地,被众人所杀,却还被它抓伤了好几个人,天马峰的虎患,总算由此除去。那四头死虎,回头自有壮丁抬回卢家庄上,我算一言表过。再说当时妙善大师等,虽受了一场虚惊,如今已没事,便定了心从地上爬起,重新上了象背,向前途进发。壮丁直送她们过了天马峰的北麓,方才告辞回去。妙善大师等三人谢过壮丁,一路向琉璃城大路而来,一过了这座山头,景象就大不相同,一路上里镇市集,到处都有,不似那边的荒凉寂寞。三众行了两曰,才到城中,一样的设有官府,驿馆宾舍。妙善大师当时便取出路引,亲到府中呈验,加盖了印鉴,就有人引她们到驿馆中安歇,供应了斋饭。次日便离了琉璃城,向东取路往须弥山进发,这才是上须弥山的正路。她们三人只因当时一个错误出了南谷,多走了三百来里路还不算,路上又着实多受魔难与虚惊,好容易才得此一条光明之路。她三人自此一路上晓行夜宿,非止一日,远远见了须弥山顶,大家的希望渐渐的接近了。勇气越发增加,行路也越迅速,平常每日走五十里的,现在竟能走到七十里,还不觉疲倦。行行重行行,已到得须弥山下。可是这座须弥山非但高峻接天,并且又十分广袤,大小山峰共有七十二座,峰峰连接,起伏不断,宛如游龙一般。故妙善大师一行三众虽然到了山下,却不知那一座是雪莲峰,若要遍朝列峰,未免太无意思。一旦不遇雪莲时,仍旧不会知道此峰的着落,徒然多此一行。那山峰左近十里间,又没有村庄居民可以探问,这一来,可把她难住,踌躇委决不下。商量了一下,永莲忽发奇想的说道:「这座雪莲是须弥山着名主峰,一定是又高又大,此较不同。我们且不去管他是否,只拣高大的山峰往朝,就算走错了,万一精诚所至,那雪莲受了感应,也自会出现引导我们的。」大家在没有办法之中,也只得依她的主意,於是把群峰的高低大小一比较,只有居中偏左的第三峰为最大,就认做目标,一同向那座山峰前行。到得山麓,又好容易寻觅了一条上山的小径,永莲便驱着白象,想迳从此路上去,不料那一向驯善的白象,今天却发起性来,强住了一定不肯走,正是
    莲峰究何处 白象暗中知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上高峰巴蛇吞象 入幻境神将击人

  话说妙善大师等一行三众,走到那座最高峰的山脚下,只当它是雪莲峰,找到了一条路径,驱动白象,要往山上走时。不料那头白象,在一路上过来,都是驯顺异常的,今天却不知为了何故?却自只管强住了,一步也不肯走。永莲见驱赶不动,便道这倒奇了,白象难道今天没有吃饭,故不肯向前。於是就在布袋里掏出一个化来的馍馍,去喂给他吃,白象却又不要吃,依旧站着一动也不动。把个永莲恨得牙痒痒的,骂道孽畜,如此怪张怪致的,敢是讨打,再不走时,赏你一顿精拳头受用。那白象一听了此话,便侧转头向她望了一望,呼呼的透过一口长气,好像在那里对永莲说,那里边气味不对,一定有怪物藏着,危险的很,进去不得!永莲虽然号称聪明,但终究猜不透象的意思,只管顿足怒駡。妙善大师见了如此情形,便下象背,抚着象鼻道:「白象呀!你是通灵的了,你自从金轮山中救了我的性命,随我朝山,一路上也吃了不少辛苦,到此为山九仞之时,难道却发起野性来吗?」那白象闻说,连连把头摇了几下,表示不对。妙善大师又道:「既然如此,那麽你不肯前行之故,大约因为这座山不是云莲峰吧!」白象又摇摇头,可怜它喉间生着三寸横骨,不能将不肯走的原因,明白告诉出来,只是摇头。把妙善大师弄得莫明其妙,做书的在这里倒不能不替它表明一下,这座山峰到底是不是雪莲峰?那白象到底是个畜牲,叫它怎生会知道?它所以不肯入山的缘故,只因闻得一股腥膻之气,异常触鼻,知道这山中一定有怪异的东西,而且那东西又是它生平最怕的长蛇,因为是对头,它的辨别格外真切。论象这种东西,在野兽中性情虽极驯良,但生得皮粗肉厚,力大无穷,自卫的能力,极为充足,就是虎豹,它也不怕。所怕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老鼠,会从它鼻孔中钻进去吃它的脑子;一种就是长蛇,会缠绕它不得脱身,到死方休。故象对於这两件东西的气味,有特别的感觉,一闻便知。那麽这种腥膻之气,白象已经闻得,妙善大师三众,却又如何一点都没有闻到呢?这因为兽类的嗅觉,比了人类来得灵敏,故三人还没有得知。当下妙善大师又谆谆的向白象劝告,叫它不要有始无终,功亏一篑,是十分可惜之事,得成正果与否,也只在此一念。白象似乎领会他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好似在那里说我不走,并不是偷懒,只为前途危险,生怕於你不利,既然主人一定要去,我也顾不得许多了。妙善大师见它点头肯走,甚是喜悦,重又上了象背。白象果然缓缓的依山径而行,走了五七里,清风过处,三众也闻得风中夹杂一种腥秽之气,十分刺鼻,闻了令人作呕。永莲道:「咦!这是甚麽气味,怎地难闻?」妙善大师道:「山林阴森,经过日光蒸晒,潮湿之气上腾,故有这般气味。至於难闻好闻的话,永莲啊!你又说错了啊!你岂不闻,出家之人要六根净灭,何谓六根?你且讲来。」永莲道:「眼耳鼻舌身意,就叫六根;眼为视根,耳为听根,鼻为嗅根,舌为味根,身为触根,意谓念虑之根,这些事常常听得大师讲的,如何会忘怀呢?」妙善大师道:「你既知道六根,却又说难闻的,六根岂不是还没有断绝吗?」永莲连连称是,收摄心意,跟着走了一程,那腥嗅一发令人受不了。那头白象好似中毒一般,步子逐渐的迟缓下去,十分勉强。妙善大师觉得奇怪,便招呼永莲等停了步,自己跳下象背,来看白象时,忽然平空呼呼的起了一阵怪风,刮得林木震撼,砂石齐飞,连眼也张不开来。风过之处,腥秽难当,妙善大师迎风看去,只见前边树林中游出一条大蟒蛇来,一个头,不说鬼话,有栲栳大小,两只眼睛,如同一对灯笼,一张嘴宛如小小一个月洞门,一条两歧的舌头,好像出鞘的一对双股宝剑,在林外已有二三丈长,还不知尾巴在那里,身长多少,实在无从测摸。妙善大师叫声不好,大蛇来了!我们快些避让。那时保姆和永莲也都看见了,三人口中乱叫,一同飞步向斜刺里小路上逃去。那头白象,一见了蟒蛇出来,也不住的急叫,四蹄却是不能举步。那蟒蛇游到白象相近,张开了血盆般大口,对着白象呼呼的嘘气,那象一受了蛇气,便自筋疼骨软,不消片刻,再也休想支持得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蟒蛇过去一阵乱咬,把那白象顿时咬死,一口噙住,连拖带曳的游向对面一个峰上。妙善大师等三人,逃了一程,不见动静,回身看时,却远远望见那条蟒蛇将白象拖去了,都说可怜可怜!此象护送我们到此,不料却伤在那孽障手里,真是可惜!永莲道:「可怜!可怜!它倒负送了我们这麽一程,我们如今眼见它被大蛇吃去,却自救它不得。」保姆道:「如此我们只得多诵几遍往生咒,使它早日登极乐,也尽了我们的一片诚心。」妙善大师道声好,於是三众都默诵起往生咒来,一方面仍旧觅路前进,上高落低,直走到天色昏黑,向下望望,离开平地却已好几十丈,再向山顶看时,仍旧与地上仰望无异,这许多路好似未走。当下便找了山崖边,一个石洞藏身,趺坐入定,但是三众因为日间看见蟒蛇,受了一番惊恐之後,心神不能十分宁静。心神不宁,是坐禅最忌之事,足以由此生出种种恐怖幻象,与常人做恶梦一般无二。三众里边,自然是妙善大师功行最深,收摄住了心神,没有枝节。那保姆虽然功行不及大师,但还可以勉强镇住方寸,不让他旁骛。只有永莲功行最浅,坐不多时,便觉周身火热,如同在洪炉之中一般。急睁眼看时,只见满个石洞,都是熊熊的烈焰,三人一同处身火中,但那妙善大师与保姆,却自顾瞑目趺坐,一些儿不觉甚麽。永莲暗想不好,他们没事,只我觉得发热,一定又是走了魔了,急急抛开杂念,收摄心神,那一洞的烈焰,果然熄灭无遗,身上也不觉得热了。可是她一颗心,却终於不得宁静,又隔了片刻,幻境又发生了,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同浸在冰屋里边一般,还觉似乎受到很剧烈的震激,再睁眼看时,只见滔滔滚滚,浊浪排空而至,满石洞都是水,三个人同浸在水中。只是妙善大师和保姆,仍是不知不觉,那浊浪却不近二人之身,永莲暗道不好了,怎麽今天却一味的走魔,如此还能得成正果麽?她生了这麽一念,心上不免有些烦恼,只这一烦恼,入魔愈深,转眼之间,那滔滔的浊浪,却又不见了,只觉得霹雳一声,半空中来了无数金盔金甲的天神,都生得身高丈二,腰大十围,手中都执着八棱金瓜锤,一个个怒目相视,内中有一个环眼的天神,飞身走入石洞,举起金瓜大锤,不问情由,照她顶门上飕的打下来,这一下不由永莲不吓得神魂出窍,极声嘶叫,啊唷一声,早惊动了妙善大师和保姆,争着问道:「永莲啊!为何极声嘶叫?」啊!到此她才如梦初觉,正是
    幻境由心造 何曾可当真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遇白熊三尼装假死 避灵猿七步学朝真

  话说永莲入魔愈深,忽见金甲天神,手执八棱金瓜锤,闯进石洞,照定她顶门就打,她那一吓真是非同小可,故哎啊一声极叫。妙善大师等二人,竟被她叫出定来,看她失张失致的情形,便喊道:「永莲是怎的一回事,却怪叫起来。」永莲到此,才如大梦初觉,仔细看时,三个好端端的坐在石洞之中,那里有什麽水火?更何来甚麽天神?才悟一切都是幻象。便将顷间之事,向二人说明。妙善大师道:「永莲啊!你如何又走了这遭魔来,这怕是日间受了蟒蛇的惊恐,故心神才收不拢来。以致如此,幸而金甲天神将你惊醒,否则要多损几分功行呢?」永莲连连称是。其时天色已经黎明,三人便收拾了一切,出了石洞,觅路上山,沿途采些野果充饥。走到日中时候,忽远远望见有一头大白人熊,迎面走来,似乎还没有看见三人,妙善大师便牵着二人,一同逃到树林中去,悄悄的道:「我们躲避得过最好,如躲不过时,大家倒卧地上,屏住气息,扮作死人模样,切不可呼吸动弹,或者可以避过此难。」那白熊走到林子相近的地方,闻得人气,就四下里找寻。她三人看见,早已倒卧在地上,屏气扮死。那白熊一路寻到林中,一见三个人,便却立不动,注视了半晌,见她们无声无息,一动不动,真的当是死人,便哼哼的叫了几声,表示它的失望,然後踱将过去,头也不回,一直走了。妙善睁眼看白熊去得远了,才招呼二人起来,原来人熊最忌的便是死人,一见死屍,它再也不肯走近,妙善大师知道它这种脾气,故用此法来解危。当下三人仍出了树林,依路上行,又走了五七里,三人走得口乾舌燥,疲倦已极,恰好有一条山涧当前,妙善大师道:「且坐着歇息一会,待舀些水吃了再走。」於是大家倚石而坐,永莲便取了钵盂,到涧中丢舀了半钵盂清水,先递给妙善大师吃了几口,余下的和保姆分吃了,也席地坐下,拾着小石块,向涧中抛掷,看水花飞溅来取乐。妙善大师看了,含笑说道:「永莲啊!石激水飞,这其中也含有禅机啊!你可参得透吗?」永莲道:「敢请大师先说。」妙善大师说:「水本是静的,被你石子一激,便变成为动,飞溅起来,一动一静,这里边便是造化之机。」永莲道:「不对不对!水是动的,你不看就是我不用石子去激,也兀自昼夜不停的流着吗?石头才是静的,要不是我去抛掷,它决不会自己飞跃到涧中去哩!」妙善大师频频点首,连称善哉善哉!正在此时,忽平空飞来一块石子,扑的打在永莲的额角上,她很奇怪的说道:「静的也动了,动的谅来终会静的啊!」妙善大师道:「这才又观透一层哩!」她们正在谈论禅理,忽对面涧里吱吱吱的跳出一群猕猴来,永莲才悟刚才一块石子,是猴子打过来的。那群猴子,因见永莲抛石激水,它们就抛石来击人,你想这边三个人,如何经得三五十个猴子的抛击,永莲保姆二人站起身来,欲待奔避,妙善大师道:「莫跑莫跑,我等一跑,猴子就追上来,它们脚步敏疾,我们终是跑不了,那时反要被它们所困,不易对付。我想猴子这种东西,生性最灵,更欢喜学人的动作,我等三人不妨一字排着,向前途进行,走三步拜一拜,猴子如其学我等的行动,虽在後面跟上来,也不怕它们再来伤害我们了。」当下大家依言,果然排成一字儿,三步一拜的向前走,那群猴子见她们如此,以为好耍子,果真学起样来,也一路上走着拜着,再不用石子抛掷三人了。这三步一拜的朝山,实是妙善大师权宜避猴之计,後来信佛的人,就传为定轨,无论往朝什麽山,都由山麓三步一拜的直拜到山顶,源流实是此时起始的。她们三众在前拜着走着,猴子也一路跟定,如此走了很远一程,忽然天空中一阵拍拍之声,扇出了一阵好大的风来,三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只大鹏在空中盘旋飞舞,此鸟比了寻常的要加上几倍,真是翼可蔽日,足乱浮云,两翅飞动,就扇出狂风。猴子这种东西好似顽皮孩子一般,天不怕地不怕,却只怕鹰鹞之类,因为它由上而下,不易防躲,爪牙又异常锋利,难於抵敌,它们擒住了猴子,飞在空中,不消几啄就得毙命,猴子若用力抗拒时,它便两爪一松,从高空将猴子摔下摔死,然後飞下啄它脑子吃,因此猴子见了鹰鹞之类,就如同老鼠见了狸猫一般的骇怕,何况今天所见的是鹏呢!猴子的生性极为灵敏,在它们一听见空中刷翅的声响,就知道对头来了,那里还敢学三众的跪拜,一阵吱吱吱的乱叫,纷纷四散的向丛林深草中乱奔乱窜,藏躲得无影无踪,一个也找不到了。妙善等三人见猴子已经逃开去,便不再拜,一路缓缓的上山,走到昏黑之时,又找了一个石洞藏身。好得一路悬崖削壁之间,大小不等石洞很多,故得随处安身,这一晚上大家坐禅入定,各自安然无事。直到次日清晨,重又上路,一连走了足足三天,才算走到半山。一过山腰,景物却大大的不同了,在山麓一路的上来,虽觉得山中的气候比了平地寒冷,但还不至於手僵足冻,此刻过了山腰,却一步冷似一步,山顶上的雪,被风刮得吹下来时,扑到面上,却好像刀割的一般。地上有水沾濡之处,东一块西一块的结成坚冰,又冷又滑,行走十分不易,一路上除了些耐冷的松柏之外,找不出寻常的树木,欲寻些果子来充饥,也兀自无从寻得。永莲看了这番情形,暗暗叫苦,腹中又饥,身上又冷,如此一路的冷下去,岂不把浑身的血,都冻得凝结起来,那便如何是好?就连保姆见了这种情形,也觉得有些绉眉蹙额。独有那妙善大师一本诚心的自顾走,有如木石一般,纵然赤着脚,也毫无所苦。走了大半天才看见两棵栗子树上边长着不少毛团,永莲便去敲了几个下来,用脚踏开了大家分食,居然吃饱了肚子,可是说也奇怪,肚子一吃饱,身上的寒冷就觉减了不少,精神也振奋得多了。於是又走了一程,天色昏黑又觅了一个石洞歇夜,这一晚上寒气袭人,永莲实在煎煞不得,不住的喊冷。保姆也说道:「端的寒风刺骨,令人难耐,最好弄些树枝,敲个火燃烧起来,大家烤烤才好哩!」妙善大师道:「你等休恁地扰嚷,深夜山中何从得火,就算敲石燃得火,火光照处,难免不惊动山中的野兽,倘然望火而来,岂不是自惹灾祸,故千万使不得!并且我们欲求成道,必须精诚专一,神魂完聚,身体上越受到痛苦,神魂就越发坚强,多受一分痛苦,即多增一分的力量,待受过千劫百难之後,神魂即万分的坚强完聚,永远不会分散,那才可以成道。成道之後,抛撇了身体,这神魂即另成一我,大千世界环行无碍,具大神通,无所不可。我等三人既想成正果,一切寒冷饥饿之苦,原是应当受的,若连这些儿也受不了,那里还有证道的希望呢?我等已经历过不少辛苦,如造塔般只欠一个顶了,你难道肯前功尽弃麽?」这一席话,说得二人心中恍然大悟,正是
    九仞功成後 肯因一篑捐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绝岭登临迷津悟澈 高谈往事竖子弄人

  话说保姆永莲听了妙善大师一席话,都觉得心地光明,寒冷也就减了不少,打坐入定,过了一宿,次日仍旧前行。如此又走了三日,那天正走之际,忽然看见一座石牌坊,横额上刻着「胜境」两个大字。妙善大师道:「好了好了,有这一座牌坊,一定有修真之士,或庙宇了。」於是三人又三步一拜的进了牌坊,又约摸走了一里光景,只见悬崖之上,有一个很大的石室,石室里面却趺坐一位长眉老者,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妙善大师向二人道:「遮莫是佛祖显化,即不然独自个在此修行,也一定是位有道高人,我们正该叩求他指示迷津呢?」二人也同声称是。於是三众直到石室里,拜倒座下,妙善大师口称:「活佛在上,弟子妙善等一行三人从兴林国来此朝山,拜求仙踪迹,指渡迷津,一直到得此地,方得遇活佛,缘法凑巧,还望活佛大发慈悲,指示迷途,使得归正道,那就受赐不尽了。」长眉老者听了这番话,方才睁开眼晴,向三人看了一看道:「善哉善哉!难得你们三众不辞跋涉之苦,老远的来到此地,总算有缘。只是我须问你,你既然抛撇了一切尊荣,皈依佛教,一志修行,可知道佛家清修的本旨为的是什麽?修成正果之後你的愿心又是如何?你且一一说来。」妙善大师道:「启禀活佛,佛家清修的本旨,原只是为人救世,并没有一点自利之心,故佛祖身经百劫,为的也是替世人消除灾障。至於弟子的愿心,那麽将来万一能修脱却凡胎时,誓必走尽十方三界,救渡一切苦厄,使世人都归正觉,未识弟子此志,尚合佛家宗旨否?」长眉老者频频点首道:「毕竟有些来历,可是你该知道,凡修真之人,成道有一定的地方,这也逃不过一个缘字的,你等今番虽然历尽艰苦,跋涉到此,但据我看来,证道之所却并不在此。」妙善大师再拜道:「既蒙活佛指迷,实为万幸,但弟子等来朝须弥,却有个原因,只因为当年在兴林国时,有个多宝山修士楼那富律,曾经有过欲成正果,必须求得此间的白莲,方可证道的话,故特地来朝。」长眉老者点头微笑道:「原来是他在那里弄这玄虚,但是他不如此说,你们也不会到此地来,一路上的魔劫,也不会历尽,不历尽这些魔劫,就不得证道,这也是一定不易的。」妙善大师道:「大约那楼那富律特地指点弟子等到此拜见活佛,指点正觉的罢。「长眉老者道:「总而言之,缘法所在要逃也逃不掉的,如今索兴待我来说你听罢:你前身本是慈航,只因立意要救渡世间苦厄,故转劫入世,投到兴林国,才有此根气。如今尘劫将满,不久证道,此间白莲原是有的,现在却已有人替你移到南海普陀落迦山做了莲台,备你後日受用,那边紫竹林中,才是你的净土,此间却没有你的缘份。至於脱化的地方,却还在於兴林国中的耶摩山金光明寺,这因为要借你的脱化,使一班愚民知所感动,大家好一齐归化佛门,免受一切苦厄。至於她们二人因缘还没有到,还得苦修几时,但终究也得证果菩提的。」妙善大师道:「承蒙指点,感激不尽,敢请示活佛法号,以便供养瞻礼。」长眉老者道:「这倒不必,好得将来你自会知道,但我还有一件宝物送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净瓶,递给妙善大师道:「此瓶你可带回去好好供着,但见瓶中有水,水中长出柳枝,那就是你成道之日,切记切记!此地不可久留,如今你等可回去了。」妙善大师接了那羊脂白玉净瓶,再拜辞谢,带了二人仍依旧路,出了胜境牌坊,一直下山,一路晓行夜歇,在山中固然没有什麽意外的枝节发生,出得谷口,妙善大师向二人道:「今番休再走岔了路,免得又惹魔障,」於是定了定神,辨明了方向,一直向西进发,路上并无书说,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行行重行行,那一日已到兴林国耶麾山下,那些居民等一见大师朝山回来,大家扶老携幼的前来迎接,欢声雷动,早有人报入金光明寺中去,那班大小尼僧都披了袈裟,撞钟击豉,排着班直到山麓,把大师簇拥着迎入寺中去了。妙善大师到得禅堂坐定,众尼过来参见,慰问巳毕,妙善大师不免将路上之事,从头至尾向大众宣说一番,听得大家眉飞色舞,不住口的宣佛号。妙善大师亲自取出那羊脂白玉的净瓶,安放在佛前供桌上,众尼知道是件宝物,只等瓶中有水生柳枝出来,早让大师成佛。事有凑巧,在大师讲说的时候,原有不少闲人在听,闲人里边老少都有,中间有一个童子,名唤沈英,他生来很是聪明,只是一味顽皮好弄,一天到晚的和人家开玩笑,老诚些的人,常常会平空上他的鬼当,他听大师讲得津津有味,就恨不得也赶上去玩一趟,後来听到那白玉净瓶自会有水,自会长出柳枝来,他就有些不信,暗想空空一个瓶儿,若没有人去灌水和将柳枝插进去,是决不会自生自长的,他於是灵机一转,又想闹顽皮故态,来与妙善大师打趣一场。但当时殿上人多,不便下手,故踱将出去,可是他既存了这一个念头,如何肯就此放手呢?至於在别人却也并不知道他的念头,不过禅堂之上,终日不断人迹,夜间又关门闭户,外人如何能够入内?故沈英虽然想了种种方法,终未能如愿,光阴荏苒,转眼已是数月,那一天沈英忽想出一个毒计来,他先预备下了一罐清水,一枝杨柳,去藏在隐僻之所,然後独自潜往柴房,敲石取火,就在柴草上点着,无情的烈焰,熊熊的燃烧起来,合寺尼僧,闻得柴房里失火,都吓得手忙脚乱,一齐奔往後边,忙着汲水救火,前面禅当中,连人影也没有一个。沈英便趁此机会,拿了预备下的东西。走到禅堂,一耸身跳上供桌,将罐中的水倾入净瓶,柳枝也插得端端整整,又拭净了供桌上的足印,然後匆匆的退了出来。那时山下居民,也都闻警赶来,帮同灌救,来来往往,情形很是杂乱,谁也不会留心沈英的行动,更不会想到这把无情火,却是这小子使的促狭,见他提着一个瓦罐,还只当他是来帮同救火的呢?可是那沈英却自肚里寻思道:如今白玉瓶中的水也灌了,柳枝也插了,照大师说,一见如此,就是坐化成佛的日子,如今我弄个假,待她明天如不坐化成佛时,便可和她大大的开一场玩笑,那时看她还有何说?再说柴房失火,幸而发觉早,救的人又多,一会将火扑灭,未成巨灾。忙碌一场,已是黄昏时候,大家吃过了饭,收拾停妥,各自回禅房中去各做清课,匆忙之间,却没有谁顾念到供桌上的那白玉净瓶。故沈英虽忙了一场,当日却并没有发现。一宿无话,直抵来朝,大家起身,自有值日的尼僧,到各处去洒扫揩拭,值大殿的性空,刚揩到供桌,即发现净瓶中的柳枝,凑上前去一看,果真一瓶满满清水。他喜出望外,放了手中抹布,一路奔出殿来,恰好此时永莲采了一束鲜花来上供,两人撞个满怀,险些儿各跌一交,正是
    看他传喜讯 不见眼前人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苦行千般道成九品 当头一棒喝破三千

  话说性空揩抹供桌发现白玉瓶中,果真有了净水柳枝,他往常听说,这就是妙善大师证果成佛之时,故不由他喜出望外,丢了手中抹布,撒腿往殿外就跑。恰好永莲摘了一束鲜花,前来上供,大家一个不留意,竟撞了个满怀,大家险些儿跌倒。永莲定了神,看着性空道:「你为何老是如此莽莽闯闯的,恁地奔窜,毕竟为着些甚麽事来?却把人撞得好生疼痛。」性空也立定了脚,合着手乱拜道:「永莲师父呀!我只因见白玉瓶中,已有了净水柳枝,故而喜出望外,奔出来想给大师报个喜信去,不料匆忙之间,却撞了师父,还望恕罪!」永莲道:「真的有这回事吗?」性空道:「此事端的千真万确,小尼斗胆也不敢打谎!」永莲道:「既如此这花你拿去上供,我去给大师报信。」性空接了花自回殿上,永莲便向大师禅房而来,只见大师正和保姆谈话,一见永莲进来,便说道:「永莲呀!你却来了,我正有话和你讲呢!大约今天是我坐化的日子了,我昨夜入定,忽觉心上白莲开放,这怕是个预兆。」永莲也将净瓶中有了净水柳枝的话,说了一遍,妙善大师道:「既然缘法已到,你们且到玲珑阁上去安排道场,就在那里示寂。」永莲自去吩咐众人前去预备一切,妙善大师,便去用香汤沐浴,换了一套庄严的服装,然後徐步登阁,在居中的禅床上跏趺坐定,宛是入定一般。保姆和永莲率领众尼,分两班站定,鱼磬齐鸣香烟缭绕,各念动楞严经句。我且慢表,再说那童子沈英他本来安排顽皮的心眼儿,有心与大师胡闹,故一早起了身,连东西也来不及吃,便一口气奔到寺中。只见众尼正在忙碌,又听说大师今天果真要成佛,好生奇怪,便踱到阁上来观看。那时山上居民,也有人知此消息,传扬开去,就有许多人入寺参礼,把一座玲珑阁的上下,挤得满满的。那班尼僧故然各各低眉合眼,朗诵着佛号,就是一班参礼的人,也都摒息兀立,无敢喧哗。就中只有那沈英看了妙善大师的情形,不觉暗暗好笑道,打盹就老实的打盹,说甚麽成佛不成佛,分明在那里捣鬼,且待我来吓她一吓,包管叫他直跳起来哩!他打定主意,便溜到大木鱼座旁,取过那老大的鱼槌,挨到大师面前,大喝一声,对头就是秃的一下。说时慢彼时快,虽有人瞥见,却也来不及阻止,这一下有分教,就名为当头棒喝。一下打去,即有一道红光冒出,大家只当是打破了头,冒出来的血。仔细看时,红光冉冉上升,渐渐凝聚起来,结成大师的另一法像:赤脚而立,手中捧定插杨枝的净瓶。你道为何一击之下,就会如此幻化呢?原来大师的神魂,已修到无须躯壳的地步,可是久处人间,为烟火尘埃所薰染,泥丸宫闭塞,神魂无从脱离躯壳。等到受了意外的一棒,泥丸宫突启,於是就借此脱胎而化了。沈英的顽皮,正也是缘法凑巧呢!当时一众尼僧,固然争着膜拜,就是一群闲人,也都望空礼拜,後来只见大师的法像,愈升愈高,渐渐的没入白云之中看不见了,大家方才各自起身。永莲走过去一摸大师的遗体,已经冰冷,於是便命众尼僧诵经念佛,自已预备与保姆一同进城,奏闻妙庄王。指拨停妥,二人一同下得玲珑阁,转出正殿,一路上走出山门,只听得迎面鸾铃响处,飞也似来了两骑快马,上面坐着两位差官,见二人便问道:「二位尼僧何往?我等奉庄王之命,特地前来降谕,快去唤现在的住持出来接旨。」当下保姆和永莲拜见一过,陈明所以,让两个差官入寺,就正殿上放了香案,大家跪听宣读。原来妙庄王对於大师坐化事,早已知道,因他坐朝之时,就见大师法像来到殿前,站在半空,说是现在业已得成正果,佛祖封为大慈大悲寻声救苦观世音菩萨,立刻就要往南海普陀落迦山紫竹林中,去观自在了。故特来辞驾,将来我王升遐时,再来相渡。故妙庄王便降旨,命将菩萨留下的肉身,招人漆髹,即供养在玲珑阁上,永受香烟,将玲珑阁改名为慈悲观音阁。大家自然遵命办理,自有一番忙碌,不在话下。在这里我却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上边这一段神话,似乎太荒诞无稽了,超出於情理之外。可是照佛家的说数,却还不仅於此而止呢!这大概是时代的关系吧!除了我们先师的儒教,没有这些神话以外,其余的宗教,恐怕都跳不出这一个圈子,道教的神话,固然最多,可以不必去谈它。就如现代文明各国奉行的耶教,也有耶苏复活的一件故事,我们对於妙善大师的成道,一变而为观世音菩萨,也不妨作如是观。况且照现代灵魂学讲来,人在身死之後,她的灵魂,尽有团结着,经过好久的时期,依然不散的。已故伍廷芳博士,他还可以用某种方法,与灵魂讲话,替鬼摄影,并且灵魂学在欧美各国也有许多学者,认为科学界的新发明,并不视为荒诞,那末我们对於观世音菩萨的成道,就多了一个新的解释。她在修行时,就是锻炼灵魂,使它团结的时候,她的坐化,正是身死的时候;他的成道,就是那团的灵魂,虽仍旧在那里活动,并不离散消灭罢了,与现代的灵魂学,正是两下吻合,这也不能全责佛家的荒诞啊!并且灵魂的活动,迅疾得如流电一般,无与比拟,别的且不说,但看做梦,一梦的时间,大约不过几十分钟,可是梦中所做的事,喜怒哀乐,不知要多多少少,甚或包括着人的一生。梦是灵魂活动的象徵,是谁也不容否认的,那麽观世音菩萨成道之後,他的活动,宜乎要瞬息千里了。现在我将这紧要关目解释过了,回笔过来,再说到耶摩山金光明寺中,保姆当然受众人推戴,做了一寺的住持,奉旨招了高手的匠人,一方面将菩萨遗留下的肉身,用上好光明宝漆,漆将起来。一面将玲珑阁的匾额除去,换上慈悲观音阁的匾额,又在阁中造了一座佛龛,将菩萨的肉身供入,永受香烟。一连忙了好多日,方才竣事,不在话下。再说那时兴林国中,上至妙庄王,下至一班愚夫愚妇,见持志修行,果然能够正果成佛,於是大家都生了信心,不期然而然的都皈依佛门,果真应了人王国变成佛王国的预言。後来妙庄王也被菩萨渡化,归入罗汉班中,保姆封为保赤君,永莲亦归南海,永侍莲台,就是侍香龙女。还有那顽皮小子沈英,他自从看了菩萨成佛之後,倒也顿时恍然大悟。他本是南方火德之精,灵气所钟,自是高人一等,平时尘蒙心窍,故演出种种顽皮之事,一旦醒悟,功行超人,久後也被菩萨收在莲台之下,就是善财童子。这些都是後事,我算一言表过,後文恕不再叙。且说观世音菩萨自从辞了妙庄王之後,一路云浮风荡,直向南海普陀落迦山而来,不消片刻功夫,已到灵山宝境,气象万千,果非凡俗可比,正是
    瑞霭垂缨络 祥光护白莲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观自在南海清修 悯苦厄中原化度

  话说观世音菩萨自从脱却凡胎,辞了妙庄王一路足踏浮云,直向南海普陀落迦山而来,她此时身轻脚健,不消多少功夫,已到落迦崖下。此间毕竟是灵山胜境,不同凡俗,奇花异草,生遍四周,灵兽珍禽,迎人舞蹈,白莲池上,送来万缕幽香,紫竹林中,升起千般瑞霭,中间却是一座二品莲台,霞光万道,却是空着。菩萨到此,口说一声善哉,便跳上莲台,端身趺坐,其时正是九月十九日啊!故现在民间习俗,凡二月十九日,六月十九,九月十九这三天,一概认为观音生日。其实二月十九是转劫诞生之日,六月十九是舍身披剃之日,九月十九是证道正位南海普陀落伽山之日。习俗虽一齐视为生日,却也非绝对没来由的啊!再说观世音菩萨证果莲台,一心观自在法,渡化了妙庄王等一班人以後,与善财龙女,同居紫竹林中,讲清净大法,逍遥自在。有一天却有一个僧人,叫做沙门跋陀,他自西方佛国,受了菩萨戒,行大愿力,往东土传教。如来谅他道行末深,虽其志可嘉,明知此去定然徒劳往返,故曾劝阻,无奈这沙门跋陀立志坚决,执意要去,如来只好付了路引牒文,让他自去,这也是他数中应当有此跋涉。他费了几天功夫,才到了中土,云游各处,向众生说法,宣扬佛教,无奈一则因语言隔绝,中土人民,不知他讲些甚麽,就没人去理睬他。二来那时中土人民,并不知有佛教,对於僧人,都视为异端左道,就算言语能通,也决不会有人信他说话。因此两个缘故。他虽然走遍中原各地,终是到处受人奚落,他当下便打算西归,一路上顺便朝名山。那日恰巧到得南海,闻得观世音菩萨在此,便志心往朝,请教一切。菩萨见他立志可嘉,便向他问起东土情形,沙门跋陀道:「不可说不可说,那边刀兵不绝,灾障重重,人心险恶,争夺频频,弟子向他们说法,全然不悟,还把弟子当做恶人,到处受他们奚落,弟子生受这些,倒也罢了。只可怜那班芸芸众生,灾劫当头,还自执迷不悟,欲化渡也自无法,只得西归向如来请得妙法,再行东去点化他们了。在此经过,特拜朝菩萨,还望慈悲慈悲,用大法力感化这一班迷途众生,一来使他们脱离苦厄,二则来也可宣扬佛法。」观世音菩萨道:「善哉善哉,这是你功行未深,言语隔绝之故,如今你且归礼如来,改日再行东去,我本着寻声救苦之志,既然知道有此等事情,万不容坐视,只得待我往中原走一遭了。」沙门跋陀拜谢过了菩萨慈悲,迳自西去。观世音菩萨便吩咐善财龙女,好生看守灵山,自己便化身为一老媪,离了南海,一路上向中原而来,化身丐妇模样,一路上沿门托钵,与一班下愚百姓异常接近。她看那各地的乡风,处处不同,善良的固然也有,顽恶的却占多数。那方的男子呢?到底受了圣人的教化,懂得礼义,但是妇女们却大大不然,可分高下两层说:高贵的妇女,自然出身名门,也一般的略谙诗书,但是颐指气使,平日间养尊处优,养成骄奢淫佚习惯,造下了许多恶业,难免轮回之厄。在下的愚夫愚妇,从不曾闻得圣人之教,一切行为,自然更不必说了,忤逆不孝,攘夺争杀,那一件没有!他们不知果报,更觉可怜。观世音菩萨大发慈悲,决计先向下愚说法,当她法驾一路到得中州地界,选了太室山一个石屋,做显化之地。夜间即示梦给附近百姓,说明日内观世音菩萨要在此经过,点化有缘法的人,拯拔一切苦厄,你得留心相待,不要当面错过,说罢便现出她的庄严宝相,悠然而隐。到了第二天,一班百姓互相谈论,都道昨夜得这麽一个同样的梦,大家觉得奇怪,谈论纷纷,不外乎怀着万分的希望,专等菩萨的降临。又明知菩萨显化,决不会将本来面目向人的,但又不知今番她究竟化身何等人物,前来点化众生,因此又引起许多枝节。他们因认不得菩萨,凡是见了一个面生可疑的人,就指为菩萨,大家环着向他礼拜,往往把那受拜之人,弄得莫明其妙,直到双方说明真相,彼此付之一笑,如此一连闹了好几天,误会却发生了不少,只还是不见菩萨来临,反弄得大家心上疑云叠叠,就算见了面生可疑的人,也不敢冒昧拜认。那时观世音菩萨却仍旧化装为一个穷苦老媪,下山到得城市,一路求化饮食,大家反没有留意。那年正直亢旱,入夏以後,已有四十多天没有下雨,田中的禾苗,都呈枯萎之色,农人等吃尽辛苦,日夜戽水,终於无济,看看灾象已成,倘使天公再不下雨,行见颗粒无收。乡农们忧愁焦虑,自不必说,就是城市中人也愁着荒年。故观世音菩萨托了钵盂,向人家求化时,不约而同说道:「天公如此亢旱,今年的收成,已经无望了,自己还愁着来日的难渡,那里更有余物,给你这老婆婆呢?」菩萨长叹一声道:「水旱虽然说是天灾,到底还是由人自肇,你等这一方百姓,若是尊敬天地,广行善事,改轻杀戮,归化佛祖,上天岂会降这灾祸,使你等受苦呢?就如我这麽一个穷苦的老婆子,到此地半天,一路求化了数十家,兀自不曾化到一粒米,半粒壳,足见这一方的百姓,全无向善之心,人无向善之心,受这些水旱天灾,谁说是不应该的呢?」当时就有一位姓刘名世显的老人,听了菩萨的一番话,心上就是一动,暗想这老婆娑遮莫是菩萨的化身了罢!待我来和她谈论谈论,便上前拱手为礼道:「老婆婆见得甚是,但依老婆婆的话,此间百姓,因以前未曾积善,故有今日的旱灾,就算大家从此改过自新,今次的旱灾,也是救不得的了。」菩萨道:「这却不然,天心最为仁慈,福善之心比罚恶之心还胜三分,只要人肯诚心悔罪,上天决不会不容的。只要这一方的百姓,肯从今天起,发誓改过日新,一心向善,目前这旱灾,也未始无法可救啊!」刘世显听了这一番话,不问情由,倒身下拜道:「多承观世音菩萨显化指示,弟子俗眼,不识慈容,几乎错过。幸闻法语,心窍顿开,伏愿菩萨大发慈悲,广施法力,降霈甘霖,救得旱灾,弟子自当建庙供养菩萨,广劝愚顽,使他们改心向善,同归座下,还望菩萨慈悲方便。」说着又连连叩头。菩萨道:「姓刘的啊!难得你一片诚心,替众人求援,可见你无自私之心,我如何不答应你的请求?只是我看此方百姓,愚顽特甚,明天午时三刻,我将显化,施展法力,大霈甘霖,叫他们亲见我佛法无边,坚他们的信心,你再善为劝导,那便容易感化了。」刘世显再拜而起,菩萨已隐身而去,他便将遇见菩萨的话,向众宣说。大家有些疑惑,都说青天白日的菩萨显身,怎样只你遇到,我们却都没有看见呢?刘世显道:「看见或许都看见的,只俗眼认不出罢了。刚才那个托钵求化的老婆婆,就是菩萨的化身啊!」众人听了果真见过这婆婆,只不当他是菩萨,当面错过,懊悔已嫌迟了,正是
    都因缘法异 对面不相亲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洒甘霖救济旱灾 卖鲜鱼感化下士

  话说大家听刘世显说那托钵求化的老婆婆,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不觉互相惊异起来:刚才看果真是看见过的,但是谁也不知道这贫苦婆婆,却就是观世音菩萨啊!於是有的自怨有眼不识泰山,当面错过良机;有的自怨不会施舍,结个善缘,大家懊丧的情绪,一言难尽。当下刘世显又将菩萨以慈悲救苦为旨,这些都属细事,决不加罪,只要以後虔心相信就是了。并且菩萨定于明日午时三刻显示宝相,祈霈甘霖,你等那时尽可瞻礼慈容,同沾雨露哩!大家听了此话,又都不禁喜跃起来,从此传扬开去,不消片刻合城全知,再是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出去,到当日晚上,四乡八镇已经完全都知道了,听了这种消息,没一个不喜形於色。直到次日清晨,端的是农停耕,妇停织,商停市,大家都焚香点烛,虔诚顶礼,专等午时三刻看观世音菩萨显示法身。无论老少男女,一个个仰起脖子望着天空,连眼都不敢多瞬一瞬,直等到分际,只见太室山顶,悠悠的起了一片白云,逐渐的蔓延开来,愈延愈广,忽见白云中间,天开一线,山头之上,现出丈六金身,头戴锦兜,身披袈裟,捧定羊脂白玉净瓶,瓶中贮着甘露柳枝,赤着双趺,站在光明石上。大众见此情形,一齐倒身下拜,口称观世音菩萨,又默默通诚,都愿皈依座下。罗拜既毕,只见菩萨手执柳枝,蘸着甘露,向东南西北有田禾处一阵洒,说也奇怪,一忽儿云气四合,大雨如注,足足半个时辰,方才云收雨住,霁色重开。菩萨的法像,早已不见了。自此之後,那一般百姓果真都敬信佛法,刘世显捐了资财,就在太室山菩萨显身处建立一庙,塑大士像供养起来,菩萨所憩的石洞,也改名观音洞,至今还留存着哩!这是观世音菩萨到中土後第一次显化,所现的乃大慈相,就是圣观自在菩萨啊!当时曾留下有《圣观自在菩萨心真言瑜伽观行仪轨》一卷,直到唐代,始经释不空译出,至今仍流行佛门。再说菩萨自从广施法雨,点化了刘世显,此间自有刘老儿向众劝善,不必久羁。於是她坐观清净,运用她的慧耳,谛听一切,她觉东海之滨,各处岛屿之民,身居化外,不知礼义,与禽兽无异,甚为可怜。故就离了中州,直向东海边而来,菩萨知道那边半属渔民,故就化成一渔妇模样,挽着叉儿髻,穿着蓝布裙袄,依旧赤着双跌,生得美丽非常,手中提着鱼篮,中间放着几条鲜活的鱼儿,杂在众渔人中,入市卖鱼?市人因为这位鱼妇,生长得十分美丽,故争着都去买她的鱼,可是菩萨却向买鱼的人说道:「你们买我的去做甚用处。」买鱼的就说是做菜肴下饭,他却就摇头说道:「我这个不比等闲,不供人口腹,你等要菜鱼请照愿别人,我这鱼却只卖给人家做放生之用的。」人家听了她的话,不免笑她痴呆,以为鱼虾之属,本来是供人口腹的,如何却说是放生,果真买了鱼拿来放生,还不如将金钱向海中抛掷好得多呢?於是就悄然而去。菩萨到了晚间,也和众人杂居在金沙滩畔,次日仍旧提篮入市,可是依旧找不到主顾。如此一连几天,就惊动了一位有心人,此人姓马,大家因为他是个卖鱼郎,故都叫他马郎,他见菩萨卖鱼,天天没有生意,她那篮中,却天天老是那两条鱼儿,干放着却如何并不会死,兀自有些奇怪,他便留心察看,又不见甚麽特异之点。马郎十分纳罕,同时金滩上的许多渔户,对於这美丽卖鱼女子,都生了爱慕之心,不久就有许多人向她说亲,争着要娶她为妻,一共到有二十余人,马郎也是其中的一个。菩萨倒也并不嫌他们亵辱,只善言向这许多求婚的人说道:「一女配一个丈夫,这是天经地义,我现在只有一个身体,终不成尽配你们这二十多人啊!我如今却有个办法在此,做选择的标准,但不知你们可肯依从?」大家争着要想得她为妇,听说有办法,自然都乐於接受,向菩萨请教。菩萨道:「我会得教人诵经,现在就拿这个做标准,由我将《普门品》口授给你等,凡是在一夕之间,诵得熟的,我就嫁他为妇。」於是大家就请他教授,由菩萨一句一句的背诵出来,大家一句一句跟着念去。教了一遍,又是一遍,倒来倒去,念不绝声。学诵的人,都专心一志,可是天资生得各有高下,一夕功夫,其中能够背诵的,却有半数,那一半背诵不出的,自然绝望而去,惟留着的一半,又争着要娶她了。你说你诵的绝熟,这女子应该归你,我说我念得流利,这女子应该归我,不免纷扰起来,几乎闹成打局。菩萨止住大家道:「你等休得相争,我还得再行挑选哩!《普门品》是佛家初乘,容易学得会,不能算数。现在可换《金刚经》,仍由我口授,也规定一夜,学得会的,我得嫁他为妇。」大家又高兴起来,仍请菩萨口授,十多人又静心学习,一句一句的念着,这《金刚经》可就不比《普门品》来得容易了,整整的学了一夜,十多人中,只有四人学会,那其余的被淘汰了,怏怏而去,自然不消说得。那四个人同声说道:「美女啊!我们现在还有四人哩!你到底愿嫁那一个,爽快些说一声罢,我们决不争夺的。」菩萨道:「不行不行,须知我对於你们诸人一视同仁,并没有什麽好恶之见,存在里边,只看大家的缘法,若由我指定,就欠公平。如今还得待我再挑选一番,以定此身的谁属。」四人没法,只得听她的指挥,向她问道:「《普门品》不算!又是《金刚经》,如今《金刚经》依旧无效,不知又要弄些什麽花头经出来哩!请你快些说出来罢。」菩萨笑道:「你等休要猴急,我这部经却非同小可,是佛家大乘宝藏,名为《法华经》,如今就用此经教授你等,如能在三天以内,将此经诵熟的,我准嫁他为妇。」四人得妇念切,自然一口答应,於是仍由菩萨一句一句的教诵,转眼三天期满,能够背诵的,却只有一个马郎,其余三人,懊丧而去,自不必说。当下菩萨吩咐马郎先行回去,具礼成婚。入门之後,菩萨却弄了小小神通,变成死的模样,并且皮肉立刻腐烂,马郎空欢喜了一场,到此也只是没法,就将屍体去葬了。大家闻知此事,反觉自己庆幸,把以前的懊丧却全抛了。马郎到此就誓不娶妇,闲时就把菩萨教他的三种经文,念诵消遣,觉得津津有味,有些感悟。再说菩萨自脱身而去之後,时隔数月,见马郎悟性已开,便化身为一个和尚,前去找到马郎,与他谈论佛法,指示迷津。然後问起他娶妇之事,马郎一一告知,菩萨道:「你可知那美女毕竟是谁人啊?她却是南海普陀落伽山观世音菩萨啊!他却特地到此示现感化与你的,你如不信,可同你去将坟刨开来,一验她那骨骼,就可以知道了。」马郎果真带了一把铲子,来到坟前,扒开来一看,不觉大喜过望,正是
    佛法无明净 有缘渡众生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责贡蛤蜊民不堪命 消除疫疠手到生春

  话说马郎听了和尚的话,果真携铲来到美女埋葬的地方,扒开坟头一看,不觉大为惊喜,那里是甚麽屍身,却留着一付黄金锁子骨。和尚道:「如何?你如今可知道观世音菩萨的法力了。菩萨因为这一方的百姓不知礼节,愚蒙可怜,故特地化身美女,前来点化大众,合该是你的缘法,授了大藏《法华经》,你就该本菩萨的宗旨,抱定宣扬佛法,劝导大众的心志,将来功德圆满,不怕没有你的好处啊!」马郎连连应诺,说话之间,和尚却又不见了。从此马郎便把间草屋,改作茅庵,塑起观世音菩萨的法像,但所塑的还是卖鱼美女的形状,一手提着鱼篮,故世称为鱼篮观音;又因为当时名义上曾嫁马郎,故又称为马郎妇观音。其实都是观自在菩萨的化身罢了。再说菩萨自点化了马郎之後,一路沿海而行,那一曰到一个所在,见有一股怨气,聚结不散,菩萨就动了慈悲之念,化身为一个行脚僧人,到民间去访问。原来此间地名宁波,是东南海口的重地,出产丰富,尤其是海洋珍味居多数,百姓富足,安居乐业,又值盛世,本来不知有什麽疾苦。可是近几年来,因为一件贡品,就闹得鸡犬不宁,民怨沸腾起来,你道为何?原来那时唐文宗在位,他生平最嗜食蛤蜊一物,真是爱如生命一般,几乎不可一曰无此物,没有此物,就不能吃饭。蛤蜊一物,虽各处海口都有出产,但要算宁波出产的最为名贵,肥嫩鲜美,无出其右。既是皇帝爱到此物,自然要责令宁波贡献了,蛤蜊是宁波的土产,宁波的渔户又多,进贡些些,讲来也算不得什麽啊!却为何竟民怨沸腾呢?端因官府差役等人,狐假虎威,借了责贡这问题,就大大的剥削百姓起来。渔户进呈贡品蛤蜊,自然不敢含糊,先行选择一遍,然後呈缴给责贡的差役。那时差役便摆出他们上命差遣的面目,左不是,右不是的一味挑剔,不是嫌你选择不均,就是说货色不佳,总不肯给你一个爽爽快快过秤录收的。你若是事先送几贯给这衙役,就是货色果真欠佳,他们也一样的收下来。你若是不化钱的话,他们就给你一个干搁,三天五曰不给你过秤,纵然磕破头去苦求,也是不理不睬。蛤蜊是最易死的,几天一搁,又得重行采捉,结果还是要用钱。你若因此而误了限,就捉到当官,办了一个大大的罪名,包你吃不了兜着走。并且别种贡品,每年一回,每年两回,次数是有一定的。独有蛤蜊,却一年到头不断的要贡,故宁波一班渔户,也就一年到头的在责贡中度日。贡些蛤蜊本没有什麽?但是每次要贴上几贯差役钱,这却老大吃不了。故数年之中,把那班渔户,富的弄得穷了,穷的弄得卖妻鬻子,家破人亡了。因为一人口腹之好,不知破了多少人家,说来正自可怜呢!那麽这班渔户未免太笨了,难道不能改业避免这种苛政麽?却又不然,官府事前就有准备,先将渔户查明记录,凡是名字被录去的人,就逃不得差,并且不准中途改业,非到本人身死,决不能逃免。故很有些人因欲留些产业给後辈,不惜牺牲他自己的性命,去自杀的,你想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怎教那些百姓不怨气冲天呢?当下观世音菩萨来到宁波,问明了这种情形,兀自摇头叹息,暗想这一班可怜的百姓,也是前生造孽,才罹此厄,如今我不相救,他们那有脱离苦厄的日子呢?菩萨便走到海滩,见那时恰好潮头欲上,许多蚌蛤之属,都张壳迎潮,那些渔户,却冒死的捕捉,只听得一片长吁短叹一声,观世音菩萨便暗中运用她的法力,把自己的庄严宝相,深深地印入蛤蜊中去,在那些渔户,可是终没有觉得,各各捕捉满了数,自顾的前去缴纳,好似还债一般。这班渔户,正在无法摆脱这种苛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忽然上面下旨停止责贡蛤蜊,并且禁止捕捉,诏各县设立观世音菩萨庙宇,供养大士。宁波的一般渔户,听了这个消息,怎麽不喜出望外,距跃三百呢?但如何会突然有此一道旨意下来,大家终是猜想不透,後来几经打听,方才知道个中的原因。却是观世音菩萨暗中救助之力,受惠的人,自免不了皈依莲台之下。原来那一批蛤蜊进贡入都之後,御厨见了新鲜之品,少不得就里边挑择了几个肥大的,预备作羹上进。不料第一个剖去,就坚如金石,再也剖不开来,御厨就觉得十分可疑,待到用力一劈,只见金光闪处,辖的一声,那蛤蜊就裂开了,中间却并不是蛤肉,倒是端端整整一个观世音菩萨的法像。质地精莹透澈,似玉非玉似珠非珠,只觉得光华夺目。御厨见了,不觉大骇,不敢隐瞒,便拿去奏明上边。文宗也十分骇愕,便命用金饰檀盒贮藏起来,一面下旨罢贡蛤蜊。後来召见恒正禅师问起此事。禅师道:「物无虚应,这是菩萨欲启陛下信心,以节用爱人罢了。佛经上说:『应以菩萨身得度的,即现菩萨身而为说法。』」文宗道:「菩萨身是看见了,只是没有听得菩萨说法。」禅师道:「我只问陛下信与不信?」文宗道:「事实彰明,怎样敢不信呢?」禅师道:「既然如此,陛下已不啻听得菩萨说法了。」文宗因此大悟,以後永戒食蛤,并令合天下的寺庙都另辟一殿,供养观世音菩萨,因为这一次的观世音菩萨法像,出现在蛤蜊之中,故世称蛤蜊观音。这并不是做书的胡诌,好为玄谈,此事在《佛祖统记》,《普陀山志》等书,都有同样的记载哩!当下观世音菩萨自海滩将法像感应了蛤蜊,救了一班渔户贡赋之苦,便一路行来,直到山东登州府地界。其时正值盛夏,疫疠盛行,死伤相继,实在凄惨万状,一班庸医俗子,又没有奇方妙药,救得此疾。菩萨知道此病,都由正气亏耗,被外邪侵袭所致,只有藿香可治,便入山采药,化装为一个卖药老叟,肩荷药囊入市求售。那边的百姓起初见了这外来之人不敢尝试,後来有一班贫苦无钱的人,听说她肯施诊给药,於是渐渐有人求治,果然药到病除,这馋大家注意,纷纷求治。在两三个月内,不知救了多少生灵,直到疫气全消,菩萨才示现给智林寺优昙禅师,传了藿香治疫的灵方,优昙禅师向大众宣说之後,大家才知道是菩萨示现。於是一班受惠的人们,各各捐金起建观音庵,塑起观世音菩萨法像,虔诚供养,但是所塑法像,面目打扮虽与别处的相同,但手中不捧净瓶杨柳,却是拈着一棵药草,这也是当地人民不忘报德的意思,既受了药草之惠,故就塑菩萨拈着药草做个纪念,这就是世称为施药观音的啊!後世病家在危急无法时,往往到观音院里去求签请药,实在也是滥觞於此哩!更有那一班虚名和尚,滥刻药方,凭人求取,借此敛钱,这非但是佛门之蠢,并且会得害人,那真可恨得很,岂是菩萨救世济人的本旨啊!菩萨此去,又化身不肯去观音,往潮音洞住息,留下许多圣迹,受後人瞻礼了,正是
    圣迹经留处 慈悲救世人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游五台夷奴盗法像 拒寇乱菩萨现奇容

  话说观世音菩萨自在登州府施药救灭了疫疠之後,当地百姓经优昙宣说,知是菩萨示现救世,大家都捐资建造观音庵,塑着施药观音供养着,菩萨便隐身在此小息,间常出入民间,点化有缘之辈。那一天心中忽然一动,菩萨便施出天眼通的妙法,运用慧眼,向四下一看,就明白一切。暗想原来那夷鬼子在那里出花样,倒不可不去走一趟哩!於是便又一路向浙江而来,你道为何?原来那时有一班东夷国人,到中土游历,听得五台山的胜境,便先到那边玩赏。但五台山佛寺众多,并且规模宏大,所有的佛像,不是宝石雕成,定是白玉琢就,端的是庄严灿烂,五色缤纷。那东夷之人,生性最为狡猾,一见了许多珍宝,就动了觊觎之心,他见法华寺中,有尊观世音菩萨的法像,完全是白玉琢成,手中捧定净瓶,瓶中却插着一朵莲花,坐下的莲台,也是白玉雕就,而且是整块的羊脂白玉雕就,十分工细,长有三尺左右,确是希世之物。那班东夷看在眼里,就动了不良之念,大家一商议,便乘着寺内役人不留意的当儿,偷窃了就走。等到寺中人觉察,那一班夷人已经逃得不知去向,失去的玉观音,自然也没有着落,只得甘休。再说那班夷人,自从偷得玉观音,一路欢欢喜喜的逃过来,绕道浙江,想由此出口,渡海回国。观世音菩萨就在此时受了感应,立刻动身赶来,恰好夷人舣舟在潮音洞下,待晓开船。菩萨就施展法力,霎时间洋面上生出万朵莲花,绿叶摇风,把洋面完全遮蔽,使人辨不出东南西北,到得天明,夷船待要解缆,却竟找不出一个去路,正在慌急之际,忽然风浪大作,将一条小船吹得上下不定,几乎翻过身来。把几个夷人,吓得魂飞魄荡,不知所措,大家再向普陀岩上望望,却见观世音菩萨手捧宝瓶莲花,端端整整的立在巅上。夷人到此,方知是菩萨的法力,於是再拜哀求,愿将五台山偷来的观世音菩萨玉像,留在潮音洞,让这一方百姓瞻礼,祷告一番之後,顿时风平浪静,洋面的莲花不见了。夷人将玉观音送到潮音洞,然後开船远去,不在话下。当菩萨显迹之时,适有张氏居民,亲眼看见此事,便传扬开去,张氏又募化了金资,就将自己的屋宇,改建为观音庵,供奉玉像,自己便皈依座下。当时远近的人,闻知其异,都来瞻礼,大家因为这尊观音,不肯随夷人东去,故呼为不肯去观音,其实乃是持莲观音的宝相。该处洋面,因为观世音菩萨用莲花阻止夷舟,故称为莲花洋。普陀山直到现在,还算是江浙一带佛教最盛之地,世俗竟有小西天的话头。善人善地,故菩萨肯将这尊法像,留在此地啊。再说那时正当唐末,天下扰攘,黄巢李克用等尤为残忍不仁,弄得生灵涂炭。浙江临安人钱缪,虽则是一个寻常小百姓,但生就的忠肝义胆,练得一身好武功,看了当时扰乱情形,甚为不平,便召集乡勇,自成一军,屡建奇功,吴越安堵。当他起兵以前,虽有保障东南的意思,但资粮器械既不易得,万一不巧,反弄上个作乱犯上的名头,贻羞钱氏,他有了种种顾忌,对於起兵之事,便迟迟不决起来。那一天忽然梦见观世音菩萨向他说道:「钱缪钱谬!你莫再踌躇。你既有保障东南之意,拯民水火之心,这就是一片善念,天佑善人,虽百战也不会败北,快些起兵罢!」钱缪便将种种困难之点,告诉菩萨,菩萨道:「你莫畏缩,须知道千般手眼只在一人,你如不信,且看我来。」当下钱缪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菩萨已现出千手千眼的丈六金身,向他说道:「钱缪啊!你须知道,为人要有千般手眼才做得千秋事业,你休要迟疑不决,尽管放胆做去,东南无数生灵,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哩!二十年之後,可到天竺山中来寻我便了。」钱缪一梦醒来,不觉大异,暗想既然是菩萨指点于我,一定是不会错的,便决计起兵。一面召集大众,告知菩萨示梦的情形,一面命人画了一轴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的法像,悬挂在家中,朝夕焚香礼拜,虔诚供养。当下投奔他的人,听说有观世音菩萨在暗中护佑,大家自然心宽胆壮,能收百战百胜的奇功。也只为了一念,果然保障得东南半壁平安,钱缪也由杭州太守做到吴越王,留名千古。二十年後他记起了菩萨天竺访寻的话,便往天竺山中去寻,寻到天竺,只见一个僧人,端坐石上,手中执着一本经卷,专心阅看。钱缪只当是菩萨化身,便倒身下拜,口称:「弟子遵菩萨吩咐,得有今日的功业,大家已不敢正视东南,现在局势粗定,弟子也厌倦尊荣,还望菩萨方便收录。」那僧人急忙还礼道:「大王休得误认,贫僧一空,实因往礼潮音,行脚经过此地,果然遇见过菩萨,但当时却不知道。也只见一位僧人,坐在地上看经,贫僧就向他问讯,他说与贫僧有缘,愿将这《大悲心陀罗尼》、《大悲经》各一卷,授与贫僧。并且说今天大王要到此地来,叫贫僧在此相候,如见大王,顺便传言:现在大王功成名就,百姓爱戴,宣扬佛法收效必宏,劝大王在这上面积些功德,将来机缘到时,再来相度。贫僧到此,才知遇到菩萨,礼拜一番,菩萨又隐身去了,故此贫僧就在此相待大王。」钱缪道:「既然如此,正是我们合该有此缘法,菩萨示现于此,原来是个善地,我想在此间建造一座看经庵,就烦大师主持一切,未知大师意下如何?」一空和尚连声称善,於是这位吴越王钱缪就去拨了一笔资财,由一空招工雇匠在上天竺大兴土木,建造一座美轮美奂的看经庵。所塑的观世音菩萨,乃是趺坐看经之状,坐的莲台就是用菩萨坐过的那块白石,雕琢而成的,从此世间又有了持经音法像。那座看经庵由一空住持,吴越王自听了一空传述菩萨法谕之後,除建造了这座看经庵之外,到处兴修寺院,广宣佛教。大江东西,大小百余寺,都是钱缪一人所兴建。当时吴越的百姓,因为受到钱缪的保护,得能平安度日,爱戴之心,自然不消说得。钱缪王既然信仰佛教,那班百姓们自然景从回应,大家都成了佛国的信民,此风流到现在,苏杭一带的百姓,相信佛的,也比别处来得众多。外路的人,且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话,直把苏杭当作佛国了。再说菩萨自点化钱武肃王之後,随处化装了各色人物,在民间来往,指点迷途,拯拔苦厄,游行自在,但世人却无从识得。那一天来到九华山下,抬头观看,此山端的生得清秀宜人,上面有九个山峰,虽则高下参差,但都与莲花无异,九个峰就如天空中长着九朵莲花一般,九华山的得名,也就是为着这一点。山中寺院也就不少,菩萨此时化装着行脚和尚模样,一路上山,想去指点愚僧,留些显迹。走到一个山坳里,忽听得有人在那里念《多心经》,菩萨循声走过去一看,却原来是一个西域僧人,正是
    空山清净地 风动杂梵音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莲花峰番僧面壁 少林寺李全招降

  话说菩萨到了九华山莲花峰的山腰里,忽听得有人在这里朗诵《多心经》,便循声走过去,举眼看时却是一个西域僧人,面壁趺坐着,在那里志心虔诵。你道这个和尚是谁?说起来却也是个很大的来头,他本是罽宾国的王子,因为生有宿根,故自幼即敝屉尊荣,遁入空门,研究佛家奥旨,功行精进,早已深入三藏,博通大乘,自号为求那跋陀,发大愿力,誓将西方大乘之教,传入中土。故飞锡东游,欲向大众宣诵《法华经》,可是与前次的沙门跋陀一般,因言语隔绝,讲解不通,心中十分愧叹,深恨自己功行未深,以致有此。就遁入九华山在莲花峰一个石窟中,面壁趺坐,不断的念诵着《多心经》,希望感动菩萨,指示迷津。可巧今天菩萨适从此处经过,闻声而至,早就知道他的意思,菩萨暗想难得这求那跋陀有此坚定意志,如今我不点化於他,更有何人能点化他呢?於是便将身隐过,暗中幻化了去指示他。那求那跋陀当日夜间,在入定之时,就觉得石壁之上忽发现了一片光华,隔了半晌,光华之中,就涌现出一朵莲花,莲花中间,又涌现出观世音菩萨的法像,菩萨顶上,又现出一匹宝马。求那跋陀便将事诉说一番,请菩萨慈悲,菩萨只是含笑不言,却见那匹宝马,发开四蹄,在寰宇之中奔跑。求那跋陀到此恍然大悟,明明菩萨在告诉我,欲通华语,非周游中土,用心学习不可。他领悟了之後,石上的幻影就不见了。求那跋陀次日即便离了此地,到处云游,九年之後,所有华语,无所不通,於是重归九华山,宣说《华严经》,果然人人了悟了。求那跋陀於是就在昔年面壁处建庵塑像供奉,那一尊观世音菩萨法像,其余与平常的一般,只是顶上却多一匹宝马,故世人称为马头观音,也称为马头明王,後人尊为畜牲道的教主。自从这一尊异状的观音塑成之後,一班善信,都有些疑惑起来,以为好好的一尊观世音,如何顶上却添上一匹马,畜类居上,岂不亵渎了菩萨?於是在求那跋陀讲经说法之余,便将此意,向他请教。求那跋陀将前事告知大众,然後说道,佛家轮迥,分为六道,就是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阿修罗道、人道、天道,观世音菩萨本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宗旨,故也分为六相。大悲观世音破地狱道三障,此道苦最重,故宜现大悲相,世传的千手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大慈观世音破饿鬼道三障,此道饥渴宜现大慈相,世传的圣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狮子无畏观音,破畜牲道三障,兽王威猛,宜现大无畏相,这位马头观音就是此道部主。大光普照观世音,破阿修罗三障,此道猜疑嫉忌,宜现普照相,世传的十一面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天人丈夫观世音,破人道三障,人道有事理,事伏憍慢,称天人,理则佛性,称丈夫,故宜现天人丈夫相,世传的准提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大梵深远观世音,破天道三障,梵是天王,标王得臣,世传的如意轮观音,就是此道的部主。所说的三障就是惑障、业障、苦障三样,观世音菩萨既各主一道,宝相也就因之而异了。这尊马头观世音在六观音中还不得异相。像十一面观音,共有十一副面目,当前三面作菩萨面,左厢三面作嗔面,右厢三面作金刚面,後一面作大笑面,顶上一面作佛面,各各不同。又如准提观世音,一身十八臂,面有三目,上两手作说法相;右面第二手施无畏,第三手把剑,第四手把数珠,第五手把微若布罗迦果,第六手把钺斧,第七手把钩,第八手把跋折罗,第九手把宝鬟;左边第二手把如意宝幢,第三手把莲花,第四手把澡罐,第五手把索,第六手把轮,第七手把螺,第八手把贤瓶,第九手把般若波罗密经龛子,七宝庄严,又是一副法相。至於如意轮观音,六臂金身,顶髻宝庄严冠,坐自在王,住於说法相。右第一手思惟,湣念有情故;第二手持如意宝,能满众生愿;第三手持念珠,为度傍生苦,左第一手接光明山,成就无倾动,第二手持莲花,能净诸非法;第三手持轮,能转无上法;这又是一副宝相。世俗见识不广,故见了这尊马头观音以为诧异相,实不知菩萨具广大神通,何相不可以幻化,异相正多着哩!贫僧从今起,发愿化缘,塑全这六尊观世音菩萨法像,也好垂示後来。大家听了这番话,方才恍然,各各认捐金资材料,不足的由求那跋陀到民间去募化,完成这六观音的工程。我算一言表过,以後不再提及了。我在这里,又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佛教的主旨不外乎警世与劝善两途,至於菩萨是否有此相示世,佛家虽如此说,我们正也不必斤斤较量他的有无,大概所现示的善相,那就是劝善的意思;所现示的畏惧相,那就是警惕的意思。菩萨不必真有此相,说的人不妨如此说,塑的人不妨如此塑,那说的人塑的人就具有菩萨心肠,譬如说沙尘的微细我的目力辨不明白,这并不是没有沙尘,乃是我目力所不及,他说菩萨有这种种宝相,人家不能见到,也就不能说没有这回事,只能怪自己目光的不广罢了。我只要能够接受菩萨劝善和警惕的苦心,那麽任便菩萨现何宝相,左右还是一个菩萨,所说的「善知识」三字,大家正当细心体会啊!再说当时菩萨的真身,早已离了九华山,又折向河南地界而来,那边本是历代帝皇之都,素称为洞天福地,不料近来却又遭了兵刀之灾,弄得百姓颠连困苦,四散逃亡。原来那倡乱的却是李全,他们夫妇二人,各使一浑铁枪,勇猛无比,号称李铁枪。又说甚麽李氏梨花枪,天下无敌,故声势非常浩大。所部也着实不少,到处劫掠焚杀,无恶不作,真如海堤水决,端的势如破竹,没人敢撄他的凶锋。因为这班人都用红巾为号,大家都呼红贼,贼势蔓延,直到登封县地界,方才屯住,不敢长驱直入。你道为何,原来登封县的西面,有座少室山,山上有座少林寺,是达摩禅师所开创,此寺以武功着名,一行僧众,个个精於拳棒,并且是独家秘传,神奇变化,不可测摸。李全虽勇,但震于少林寺的威名,也不敢去惹他们,他打算设法将僧侣招降下来,另编一枝和尚兵,合着自己的所部。派人送到少室山少林寺中去,大意不外投降了,共用富贵,不投降时就要兴兵攻打,玉石俱焚等语。你想少林寺的住持,原是有道高僧,就是一班徒众,也都一志修行,断绝尘缘,那里肯跟这班红贼去干那杀人放火的勾当,造那万般恶业呢?故一口回绝,送信人回营告诉了李全,可是他心还不死,又派人用甘言厚币去诱致他们,和尚仍旧付之一笑。临了儿李全怒了,又派人去说,限期三天,如其不率众归顺,就要围攻山寺。寺中住持,见他们一味歪缠不清,十分讨厌,就把传言人割下两个耳朵,撵出山门,这一来就伏了祸机,正是
    持心维正道 割耳警强梁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少室山大士退红军 洛阳市群生照宝镜

  话说少林寺住持和尚因红贼李全遣使招降,一味歪缠不清,十分讨厌,便向来使道:「出家人受十方供养,与世无争,如何肯甘心从贼?本当将你杀了,以绝李贼之念,现在看在佛祖分上,饶了你性命,割去两耳示警,回去对李贼讲,叫他绝了这条心念罢。」於是便将来人两耳割下,撵出山门。那人一路抱头鼠窜逃回营中,告知李全,李全不觉大怒,便传令进兵围山。那时附近的百姓,恐遭寇祸,都扶老携幼的逃避。观世音菩萨见了如此情形,问明一切,暗想佛门清静之地,万不能容这班强寇去滋扰,少林僧众,虽擅武功,究竟众寡悬殊,势难相敌,还得待我去説明一臂哩!菩萨此时,本来化装一个行脚僧人模样,赤着双脚一路往少林寺而来,到得寺里,照例拜了佛祖,参了执事众僧,挂单小住。那时适因灶下缺少一个烧火的和尚,执事的便命菩萨去充数,如此一住两三天。红贼攻下山头,十分紧急,合寺僧众虽协力同心的守御,到底众寡悬殊,看看有些支持不得。菩萨想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便抽了一根铁棍在手,冲下山去,大吼一声,挥动宝棍杀入贼人队里,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远远望去,只见棍头起落,马仰人翻,就是李铁枪上前交手不及三合,一棍打下马去,被乱军践踏而死,李全的妻子也战败倒下去,仰天长叹道:「四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不想今天却输在一个和尚手里,还有甚麽面目见天下人呢?」就倒枪刺喉而死,主脑既去,一班部众死伤的死伤了,余众都四散奔逃,从此红军之乱,竟一鼓荡平。菩萨到此,一耸身跳在嵩山御寨之上,现出大威猛宝相,少林僧众才知是菩萨显化,都罗拜称谢。於是便将此大威猛相塑成金身,另起观音殿供养,这是阿摩提观音,怒目嗔容,手执宝棍,相貌很是可怕,与别处供养的又是一副面目。当下菩萨虽然将红军杀散,还恐怕他们变成散股,为害民间,便又化装了一个村妇模样,拿着一只锦匣,匣中放着一面青铜宝镜,走到洛阳市上求卖。当时就有一班人去向他问价,菩萨道:「我这面镜子,是一件希世的宝物,实实的要卖一千两纹银,多一文也不要,少一文就不卖。若然失此机会,往後去,就出十万八万银子,也是买不到哩!」有一个好事的青年插嘴道:「小小的一面铜镜,却要这大价钱,毕竟有甚好处,你且说说看来。」菩萨道:「我这面镜子好处正多着哩!第一便能照见人心的善恶,第二便能照过世去的一切,好好呆呆,丝毫不爽。有这麽两样好处,难道一千两银子还不值吗?」那少年道:「老奶奶,你休打谎,世间那有此等宝物,却叫人有些不信,不知你肯让我试照一下吗?」菩萨道:「这倒也使得,只是借你一照,须纳三文青钱。」少年果真摸了三文青钱给菩萨,菩萨便从匣中取出铜镜,执在手中,向少年道:「来照来照,但须要聚精会神,不要胡思乱想,才照得真形。」少年对镜约有一杆烟功夫,果然见镜中现出的一切,都是自己已往的所作所为,临了儿却堕入畜牲道中,投生为一条母狗,他看了不觉心惊意乱,连称奇怪。可是别人从後面看去,仍旧是一面空空洞洞的铜镜,一些儿痕迹都没有,菩萨将镜收了,问道:「照得可满意?三文钱值不值?」少年额汗涔涔,神色灰败,连称好好好,值值值。旁人见了他如此神气,争着向他询问所以然来,少年那里肯说出真情,自出其丑,只向众声言道:「众位也不必问我,如其有意思,不妨化费三文,也照一照,包管能够满意就是了。」毕竟好事的人多,一听了少年的话,争着要一试这新鲜把戏,你也出三文我也出三文,轮流着试照,没有照过的争先恐後,照过的不是哭丧着脸,便是攒眉蹙额,现出失望的颜色,最低限度,也得露出十分惊异的神情。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口虽不言,却是彼此心照不宣。这麽一来,瞧热闹的人,也着实不少,风声一传开去,真有万人空巷来观之慨呢!菩萨却只向着大众含笑不言,由辰至酉,足足照了三千来人,这三千来个人里面,照了忧愁懊丧的,倒要占十分之九,喜悦偷快的不过十分之一。当下菩萨向众说道:「如此宝物,只费一千两银子,却终於只有照的人,没有买的人,可见俗眼,到底没有识货的人,天已不早,老身却要走了。」说罢便将铜镜收放在匣子里边,站起身来弹了弹衣上尘沙,抬起头来时,法像却又换了。在各人眼中变成种种不同的形状,在恶人眼中看去,那老奶奶顿时变成金神七煞模样,十分凶恶,看了令人胆战心惊;在寻常人眼中看去,或作嗔怒之容,或作忿恨之状,也是令人寒心;只有在善人眼中看去,却是慈眉善目的一位观世音菩萨。当下有一班人受了惊吓,纷纷逃走,在一阵乌乱之中,那老奶奶已不见了,於是大家知道是菩萨来点化大众,於是各述所见,大概可分为三副面目:一付是慈眉善目的菩萨面,一副是大忿怒面,一副是含嗔面。其中有几个老人提议,好在刚才每人所出的照镜钱,仍留在此,就用来在原处建庵塑像供养,这一尊像,也分三面,正面菩萨面,左厢是大忿怒面,右厢是含嗔面,手持宝镜,俗称为三面观音,其实是游戏三昧观世音啊!自此之後,那一班有过作恶之人,因为照见来生受苦情形,也都憬然觉悟,改过自新,湔涤罪业。此间民风,因受了这个感化,真是醇良了不少哩!再说菩萨自洛阳留了一相,脱身而去,一路云游直到江北地方,只见那边民风强悍刁恶,不知礼义,只贪财物,只要有利可图,为盗为娼,都心甘意愿。故奸淫盗杀之风,比了随便甚麽地方都厉害,连官法也治不胜治。菩萨要点化他们,便化装了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带了无数金珠宝物,一路行来,入了这班贪得无厌之徒的眼,便生了觊觎之心,结党呼群,将他拦路邀住问道:「何方僧人?大胆到此,出家人又何来这许多宝物,敢莫是抢劫来的?快快献出,放你过去,要不然休想活得性命。」菩萨道:「我并没有甚麽宝物,也不知世间甚麽叫做宝物,只有为善修心,那才是宝物哩!」众人道:「休得胡说,你身上的金珠翠玉,还算不得宝物吗?快快献上来。」菩萨道:「你等指这些东西吗?贫僧正嫌他累赘呢?於是就将一众宝物,取出放在地上道,你等只捡喜欢的拿吧!」大家便一哄而上,七手八脚,争着拣值钱的抢夺,转眼间抢个罄尽,只留下一串婆罗子的数珠,却大家都不要,丢在地上。菩萨拾在手中,含笑说道:「没中用的东西,倒一齐拿去了,怎麽如此一串宝珠,却竟没人问信,这可见此间百姓,生来没有善根了。」当下大家也不去管他,各各夺了东西,想到市肆中去变卖,多人不觉疑神疑鬼起来,正是
    佛宝人谁识 愚蒙疑鬼神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幻香梨小警贪顽 托梦兆庇护善士

  话说那一班人想拿了宝物去变钱花用,不料却都变作灰尘,随风散尽。大家都十分惊异,一商议之下,都以为和尚此时,当没有去远,大家去找他说话。於是结伴追赶,直到慈云寺里,果见那和尚在此挂单,於是声势凶凶的向他责问,菩萨含笑道:「贫僧所有的东西,列位已都拿去了,如今只剩得一串数珠,一只钵盂,列位原来也用不到这东西,故留还贫僧,如今却何故又来寻找贫僧呢?」众人道:「你那宝物,我们拿去,片刻就都变为灰尘,这一定是你这和尚用的法术,故特地寻你来讨取,快快拿出来。」菩萨道:「原来如此,我早就说过,那些东西并不是宝物,你们却一定要当他是宝物,现在我的话应了,却又说我作了法,要讨二重。叫我那里来呢?如列位一定要时,依旧是那话儿,一定变不得钱,须知贫富各有天命,若用强力挣来的,一定享受不得,我劝列位还是省悟省悟罢!」大家闻言,那里肯就此甘休,都说这和尚刁滑,非要给他些厉害,决不肯拿出来。於是大家四面围攻,菩萨却乘此脱身,用一段香梨木植在地上,由他们扑击。众人打得手酸脚软,只得住手,定晴看时,见是一颗大木植在地皮中,大吃一惊,原来这段香梨木,正是寺中重价买来,预备雕刻佛像的。观世音菩萨因与此木有缘法,故特移来作替身的,众人中有认得字的,见木上隐隐有多宝观音菩萨六个字,到此大家才知道那和尚是菩萨的化身,当时倒也深悔鲁莽,纷纷的散去。寺中的和尚,就将那段梨木雇匠雕成多宝观音法像,一身四面十八臂,每手各持一宝,与准提观音像仿佛。这是寺僧因欲符多宝之意,故引准提相来雕刻的,其实当时菩萨并未有此等示现啊。自慈云寺里雕成了这尊多宝观音供养起来之後,民间因为有那许多人的说,知道菩萨灵感,都十分相信,香烟甚盛。在菩萨的原意,要使他们一心向佛,不作越分之事,不料那边的人,的确没有善根,就误会了意旨,在起初不过求财求福,倒还罢了。到後来他们不问甚麽事,都到菩萨面前来占卜祈祷,甚至於妓院鸨儿,也来烧香叩求菩萨,保佑他们生意兴隆;小偷儿也来烧香许愿,求菩萨保佑他顺风得利;还有那痴男怨女,也暗中请求菩萨替他们作合;野鸳鸯也来求保佑他们白头到老;烧香人中,甚麽都有,如此一闹,把一位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闹得乌烟瘴气,此间再也留存不得。本来观世音菩萨虽说是拯拔一切苦厄,又那里管得这许多歪缠的事呢?况且菩萨也不能因为受了一炷香烟,就保佑他们去做那不法的勾当呢!只得叹此方业障太重,无法点化,终於迁地为良了。可巧那尊多宝观音像,手中所持的珠幡宝幢,的确是很有价值的宝物做成的,那一班鸡鸣狗盗的东西早就生了觊觎之念。中间有一个胡七,是一党的头领,因为屡做巨案,人家防范得严密,失了几次风,潜伏了几时,弄得十分窘急,於是召集了几个同党一商议,决计去偷那多宝观音手中的宝贝。在初大家还多顾虑,後来胡七自告奋勇,只叫大家在外把风,有甚麽事都有他的,方才各各无话。安排停妥,到了晚间,果真由他独个翻入慈云寺里,索性把观音像背负了出来,驮到僻静所在,各自动手,把那法像十八手中所有的宝物,完全取下,然後把观音像抛入长江之内,看他随波逐流而去。他们得手之後,自然欢喜万分,将赃物俵分了,各自散去。再说菩萨的真身,明知此事,所以不去施展法力,阻止他们的行动,也委实因为此间不可久居之故。在他们将法像丢下江心的时候,菩萨早已渡江到了金陵,觅到一位有缘法的善人。此人姓潘名和,是金陵一个商人,开一家粮食行,家道小康,生平笃信佛教,行善修心,远近都称他为潘好人。只是他虽一心礼佛行善,生平却有一件缺陷,膝下止有一个女儿,却没有子息。他年纪已经五十六岁了,自揣无望,便打算将女儿招赘一个如意郎君,以作半子之靠,却又因选择过苛,高不对低不就,一向延搁下来,直到眼前,仍旧一无成就。他那一天忽做了一个奇梦,梦见一位兜头的白衣尊者,向他说道:「潘老儿!你明天到江口去等候,已午之交,对江有一个四面十八臂的多宝观音法像,由江北那面漂来,你可好生打捞了,送往清凉山鸡鸣寺里,重行修整供养,就有无量功德,那边的石荷叶,也正好改作莲台。」潘和道:「小老一切尊教,只是小老年将耳顺,膝下犹虚,不知是否还有生育之望?」白衣人道:「这个容易,我就赐你一子便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白围棋子,付与潘和,潘和正欲再问白衣人的尊号,却被他一推,就此惊醒。当下便将此事告知老奶奶,到了次日,往江干去等候,果然捞得了多宝观音的法像,信心益坚,送到鸡鸣寺里。又出资将一片荷叶石,雕成莲座,重塑金身,可是那尊法像,略有损伤,不能直立,只好侧卧在莲叶之上,於是世俗就称这一尊观音叫做莲卧观音,又成了一相。再说潘和不觉恍然大悟,知道托梦给他的,就是观世音菩萨,於是便请了有名画工,将梦中所见的白衣人模样描出,怀中又加上一个小孩子,称为白衣送子观音,供奉在家。後来他果真不久,就生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儿子,善人有後,也不枉他一生信佛的结果啊!故此风直传到现在,江南一带,凡是无子的人,往往向白衣观音祈祷,拜求送子,其实潘和梦中所见的白衣观音,手中却并不抱孩子,就是给他的也不过是一颗白围棋子。这抱孩子的法像,不过是潘和以意为之,叫人家见了,知道虔礼观音之後,无後的人,也会得子罢了。後人就误会为大士当年果真有些示现哩!至於白衣观音呢,在三十三相中,原是有的,乃胎藏界的一尊,莲花部的部主。白衣是表示淳净的菩提心啊!今世所传诵的《白衣大悲咒》,就是此尊的法门。那时菩萨又离开了金陵,一路来到姑苏,其时恰值兵灾之後,姑苏的百姓枉死于兵刀之下的,不计其数。菩萨於是就大发慈悲,广施法力,解除他们的苦厄,便化装为一个中年美妇,手捧杨枝宝瓶,来到冤魂结聚之处,叠石为台,高可数丈,菩萨就趺坐石台之上,念诵那破地狱障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每诵千遍,便取过杨枝,在宝瓶中蘸了甘露,望空四面遍洒一周,然後仍插好杨枝,诵经如故。当地百姓,见了菩萨如此情形,不明其故,诧为异事,於是传说开去。一时传遍了街坊里巷,一窝风的前来观看,有的说是化缘,也有说是作法的,纷纷不一,菩萨见大众疑念杂生,便向他们说出一番话来,正是
    群疑难自决 一语破迷津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水月朦胧慈容隐现 情怀荡漾浪子操刀

  话说菩萨结台诵经,超度那一班冤魂怨鬼,当地人士,不明究竟,纷纷往观,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一。菩萨见他们疑神疑鬼,便向众宣说道:「此间不幸受了金人之难,冤死了数十万无辜百姓,凄惨不堪。可是这许多冤魂,三界不收,六道不管,流散在外,漂泊无归,十分苦恼,贫尼本我佛慈悲之旨,既然有缘来到此方,不容不加拯拔。故此发愿结台,诵经四十九日,遍洒杨枝甘露,使他们脱离苦厄,往生乐土。众位不必猜疑,贫尼既不要募缘,也不要化斋,只了此一愿罢了。」大家闻说,方才明白,但中间又有那些好事之人,你一言我一语,向菩萨寻根问底起来,或者问她诵的甚麽经?或者问她为何洒水?好似鸟鸦鸣噪。菩萨又道:「众位不必如此纷乱,此刻贫尼誓愿未了,恕不能与众位多谈,且等四十九日功德圆满之後,再与众位细谈这些。」大家听了,因为她是在那里替姑苏人做功德,又不索取酬报,一片好心,委实难得,故也不再追问,大家纷纷散去。由菩萨一人去诵经洒水,专等四十九日之後,与他细谈一切。光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四十九日已如电光石火一般的过去了,那日晚间,菩萨功德圆满,大众也如期而集,听菩萨说法,菩萨开言道:「前承询问所诵何经?所洒何水?且待贫尼来说与诸位知道,此经名为《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广大圆满无碍大悲心陀罗尼经》,此经可破地狱诸障,超度一切幽冥苦厄,诵满一藏之数,万劫全消。此水乃是功德水,遍洒十方,只要受得一滴,就可往生乐土,贫尼也算与地方有缘法,故无意云游到此,自应设法超度,使解除苦厄,如今功德圆满,贫尼也要往别处去了。」那许多苏人,见菩萨干了这麽一场功德,端的不索酬报,一致向他拜谢,中间有人问道:「我闻得观世音菩萨游戏人间,各处时常现示宝相,不知我等这一班人,有没有福分看见菩萨之面?」菩萨道:「有有有!心中有佛,心即是佛,你等既有欲见菩萨之念,心中就有了一菩萨,当然可以看见的了。」那人道:「菩萨在於何处?」菩萨指着河边道,那河水中央,不是菩萨吗?大家就向指示处看去,果然看见水中一个影子,现出七宝庄严之相,众人相率膜拜。那一天正好是月中,一轮圆月,照得寰宇通明,水中团团的月影,也反映生辉,只见那菩萨的宝相,冉冉的走入月影中去,渐渐的隐没。众人拜罢起身,那石台上的尼僧,却已不知去向了。大家到此,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尼僧就是观世音菩萨的化身。於是一众善姓,各出资财,即就菩萨诵经之处,建筑一座观音庵,塑着观世音菩萨诵经洒水的法像供养起来,民间都称为洒水观音。在那看见菩萨在水中显身的人里面,有一个丹青妙手,名叫邱子靖的,又将菩萨显身时的情形,用工笔划出,月影婆娑,水光荡漾,大士七宝庄严的法相现身其中,端的出神入化,名为水月观音。此帧画像一出,一班善姓,纷纷的求他绘画,或是借去临摹,故在当时,人家所供养的菩萨画像,大半是水月菩萨,其余便是洒水观音了。相沿至今,苏常一带,民间私家所供,还以水月观音为多哩!其实菩萨所以化现之意,不过示人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的意思,使大家澈悟不生不灭的大旨。难得邱子靖也是生有宿根,悟得此旨,画出此尊宝相,留示後人,也无非要使人澈悟罢了。不过现在一班供养水月观音,念佛诵经的人,能够悟得此旨的,恐怕是百不得一罢,因为他们是单诵字句,不参义理啊!闲文少叙,再说当时菩萨并未离开姑苏,只是另化了一身,寄迹人间,欲看此一众善姓之中,谁有缘法,度化数人,以为世俗劝,使佛教可以广播。暗中观察,果然被他寻到了一个,菩萨见他生有慧根,将来得能证道,但目前灾祸临头,他既虔诚礼我,我不救他,谁还可以援手呢?於是便去化身指点他去了。你道那人是谁?却是一个药店主人名叫贾一峰,平日间他抱定薄利主义,嘉惠贫病,总比别人家来得便宜,遇到实在窘迫无钱的人,他又肯赊欠,却并不索讨,因此有善人之名。他平日最信佛教,家中店内,都供着观世音菩萨,晨夕礼拜之外,没事时便坐在佛前念诵观世音经,一日不间。但是他虽然是个好人,他那妻子,却生性淫荡,与邻家子有些不清白,外边都有些知道,只瞒过了一峰,人家都说善人不报也罢了!却如何反受恶报呢?况且他又是信佛之人,难道菩萨是无灵的吗?却替他暗中叹息,可是因果报应终是有的。那一天一峰要往别省去进货,先一天夜间,忽梦观世音菩萨在他家现身,手中执着如意,顶上现出一条金龙,用如意敲着他顶门说道:「贾一峰听了,你不久有大祸临头,我因你相礼甚虔,不忍见你身罹此厄,故来救你,如今有四句偈语在此,你听真了:『逢桥莫停舟,逢油即抹头,斗谷三升米,青蝇捧笔头』,切记切记,不要忘了此话。」一峰拜领而醒,将此四句偈语,倒来倒去的念熟了,谨记在心,菩萨的咐他那里敢於忘怀呢?第二天坐船动身,行不到半日路程,忽然遇到倾盆大雨,恰好行到一座桥下,舟子想在此桥洞中躲雨,一峰记起前言,连称使不得,我们快摇过去,莫停莫停!舟子看了他如此情形,不知何故,既然如此说,只得冒雨摇将过去,不到一箭之地,只听轰通一声,那桥已中断。舟子道:「好险好险!要不是贾老爹吩咐,大家都没有命了!贾老爹看你刚才那副神情,好像预先知道一般,真奇怪哩!」一峰便将菩萨示梦的事,细说了一番,舟子也从此虔心礼佛起来。一峰到了目的地,与各行商接洽就绪,付款载货而归。路上一来一往,足足有两个月跋涉,这两个月中,他那妻子与邻家子正打得火一般的热,大有难解难分之势。一峰那日到家,已是黄昏时候,他因菩萨救了他断桥之厄,故一进门便到菩萨像前焚香拜谢,拜罢起身,那梁上挂的一盏长明灯,忽然绳断落下,里边的油,倾得他肩背上淋漓尽致。他猛里却记起偈中的第二句,便略不迟疑的把油向头上抹,抹得满头光致致的与女人一般,当下换去外衣,与妻子叙了一番契阔,少不得提起断桥之事,少停吃过了晚饭,一同入房安息,不在话下。再说那邻家子见一峰回来,不能过去和他妻子追欢取乐,不觉忿火中烧,睡在床上翻来覆去,那里想睡得着,越想越恨,到後来突的动了杀心,去厨下找了一把切菜刀,翻墙过去,悄悄的掩入房中,步到床前,揭开帐子,举刀待砍,忽又缩住了,暗想不要杀错了,那倒有点儿舍不得。略一筹思,女人头上一定有香油气味,这个倒也不难办别,於是用鼻一嗅,只闻得外床一个,油气扑鼻,便认定里床一个是一峰,重新举起刀来,用尽平生之力,向里床的一个头上劈去,只听得秃的一声,脑瓜儿已劈成两半。一峰从梦中警醒过来,大声呼喊。敲石取火,很要一些儿功夫,邻家子已乘间遁去,四处搜寻,那有一点儿踪影,正是
    今朝漏网去 终有被羁时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详偈语擒捉康七 入空门剃度一峰

  话说邻家子一刀砍去,正砍在妇人左太阳上,秃的一声,劈开半个头颅,两脚乱蹬,已自死了。一峰从梦中惊醒,一面大呼婢仆,一面取出火镰,打火点灯,一阵子手忙脚乱,耽搁了好一会功夫,那邻家子已自脱身而去。一峰见妻子被杀,十分伤惨,四下里找寻凶手,却又踪影全无。不得已便连夜去告知岳家,丈人到来一看,却硬派是一峰所为,他说门不开,户不启,发生这杀人之事,不是你还是谁?弄得一峰分辩不得,第二天便告到当官。官府相验之後,也疑是一峰所干,用严刑询问,一峰是个正当商人,又非江洋大盗,身体又极孱弱,那里经得起种种苛刑,到煎熬不得时,只有自叹命中注定,前世冤业,如其活受罪,不如一死完事。他打了这个主意,便一口承认了,官府将他打入牢中,一面预备拟定献词,通详出去。不料下笔之时,却有十来个青蝇,飞集笔端,把笔头抱住,用手扑开,待下笔写时,却又群集,屡试都是如此。县官却疑心起来,暗想此事遮莫里边真有冤枉,故灵蝇示兆。於是与师爷一相商,师爷道:「待我到狱中去向他询问看来。」到得狱中,只见他在那里念佛,只说:「你的罪名已定,念佛还有何用?」一峰道:「菩萨曾说过相救的,决不谎人。」於是便将赠偈之事,细说一遍。师爷听了「青蝇捧笔头」的话,不觉一惊,只第三句斗谷三升米,却解释不出。想了一会,忽灵机一动道:「一斗谷除了三升米以外,其余七升不是糠还是什麽?你可认得康七吗?」一峰道:「认得认得!我家左邻那个少年,他就叫康七。」师爷点头而去,将此事告知县尊,第二天便出签提康七到案,一询而伏,果然是他干的,一峰的奇冤,总算因此昭雪。贾一峰自从受了这意外之灾,虽然脱了杀身之祸,但对於世事,一发感觉到变幻无常,灰心已极。於是便将财产全部施舍给贫苦之人,决意到杭州灵隐寺,去投师剃度,顶礼空王。他一路上行脚而往,那日到了嘉兴地界,他正睡在一家旅店之中,恍惚间似有人唤他的名字,举眼看时,却是妻子和康七二人,迎面浴血而来,一个手中提着血淋淋的断头,一个斜披了半个脑袋,形状十分凄厉可怕,正欲扑上前向他讨命,一峰见了,怎麽不心惊胆战?待要逃时,可是房门却被两个厉鬼挡住,又无别条出路,弄得他无处脱身,正在惶急之际,忽想起菩萨来,便索性将两眼一闭,默念观世音菩萨法号。隔了一会,却不见鬼物扑近前来,才放胆睁眼看时,那里还有什麽厉鬼,只见一尊菩萨,站在一张莲叶之上,一个赤身童子,南无着手,对立作合掌朝拜之状,倏忽之间,也就隐灭了。一峰到此方如梦初觉,回忆刚才之事,似乎是梦,又似乎是真,弄得他莫明其妙。但菩萨两度显化的法相,却深深的印在他心上,其实境由心造,他这番就如入定的走魂,是一般无二的。次日他离了嘉兴县城,一路向杭州的路上而去,沿途过了不少乡村市集,到得一个胡家庄附近,见有一群人围聚在田埂间,不知何事。便走上前去一看,却原来有王姓农人刨田,忽然触着一件坚硬之物,於是用锄在四周留心的刨去。到二尺深时,却现出一尊一尺半左右的佛像来,本是碧琉璃瓦质造成,十分工致,虽被泥沙掩住,亦可见其须眉毕现,故人家多争来观看,围着一大群人在那里。一峰挨身过去,仔细看了一遍道:「合该你们这一方的百姓有点福份,故菩萨此身,托咐到此,你们应当虔诚供养,包管往後去保佑你等岁岁丰登。此间可有庙宇,宜将此尊法像送往供养。」那姓王的问道:「你这人既然口口声声说是菩萨,但是菩萨也有好多的名号,这一尊又是什麽菩萨呢?」一峰道:「这是观世音菩萨啊!」大家听了,都说:「不对不对,观世音菩萨的法相,我们也曾看见过,却非如此装束,且多是女身,为何此尊却是男身,你倒说说看来。」一峰道:「菩萨自从成道之後,周行寰宇,随时幻化,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不一定,有时还作种种法身警世哩!你等何必大惊小怪呢?」又将自己两度见菩萨示现的事,讲给他们听了,大家方才相信,果然把那尊法身送入庙中去供养,因为此尊佛像得自田间,故大家都称为陇见观音。再说一峰来到杭州灵隐寺,拜了元寂禅师做师父,祝发为僧,随众修行,一般的诵经礼忏,打坐参禅。打坐这件事,做书的在前屡经说过,大非易事,心头着不得一点尘滓,若然着得些微尘滓,便要走魔,弄得不巧,还会变成疯颠哩!一峰和尚,虽然有些根基,到底被凡俗所蒙,初入手时,终究不能静定。心中一有了事,在打坐之时,每次总见康七和自己妻子的怨鬼,提着血淋淋的头,前来相扰,使你不得入定。他自己对於此事,也非常不安,那一天又在打坐,硬抑心怀,不料康七等二人领了一班无头野鬼,又来与他相扰。正在危急之际,忽见一位青颈菩萨,一首三面,正面作慈悲熙怡之状,右边作狮子面,左边作猪面;首珠戴宝冠,冠中有化身的无量寿佛;一身四臂:右第一臂执杖,第二臂执莲花,左第一臂执轮,第二臂执螺;以虎皮为裙,以黑鹿皮络于左膊角,披黑蛇为绅线,在八叶莲花上立。璎珞臂钏,环佩光焰,十分威猛,不片刻功夫,把一群野鬼完全吃尽。用杖向一峰和尚一击,顿觉心地光明,不留尘滓。次日做完课诵,便将夜来之事,去请教元寂禅师,所见的究竟是什麽菩萨?元寂禅师道:「善哉善哉!你所见的却是青颈观自在菩萨啊!是观音菩萨所变的名王相,虔念此尊菩萨,可以脱离一切怖畏。」於是便将《青颈观自在菩萨陀罗尼经》一卷,传给一峰,叫他在发生怖畏时,便念此经,可以解除。从此一峰和尚,功行精进,数年之後便到各处去朝礼名山,因念观世音菩萨屡屡点化之恩,遇到名山奇石,便相度情形,雕刻一尊菩萨法相,留示後世,所刻的就是他曾经看见的宝相,故至今各地所留的菩萨石像,不是龙头观音,就是一叶观音,或青颈观音。一叶观音俗称为童子观音,其像最多,几乎到处可见,却都是一峰和尚的手迹啊!一峰和尚後来往朝南海又无意间,在海滨巨浪之中,见到一尊琉璃观音法像,方长一尺三寸,遍体通明,庄严七宝。一峰便在巨浪之中,设法捞起,带归杭州灵隐寺里去供养,这一尊或称为琉璃观音,或者因为他是从水中漂来,便叫漂来观音,也是人家的附会。後来一峰和尚在灵隐寺住持多年,坐化之时,预先知道。香汤沐浴,趺坐神龛,一室之内香气缭绕,鼻垂玉筋二尺有余,拜送的在万人以上,见他如此,都说是罗汉後身,故示寂时有这种种瑞兆,如今又重回佛国去了。自此以後,杭州人的笃信佛教,更比前增加信心,正是
    善因从早种 好果此时收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画观音指示善士 卖药草忻逢孝子

  话说上一回书中,因为敍述一峰之事,把菩萨那边搁过,如今却又要回转笔来,补叙菩萨的行踪了。菩萨自从救度了贾一峰,当时姑苏的人民,见贾一峰行善得了恶报,妻子被杀,自己又吃冤屈官司,屈打成招,免不了杀身之祸,甚是替他不平,有的竟指菩萨没有灵感。直到後来,县官审清了这一桩无头案,知道是菩萨留偈指点,才能破案,於是又把疑团打破,愈发深信菩萨的威力,虔诚供养。菩萨游踪一路来到太仓,又遇见一位善人,此人姓王名锡爵号叫荆石,曾经做过显宦,现在息影家园,享清闲之福。他虽曾做显宦,但乐善好施,终身不二色,晚年喜欢谈佛学,信心坚定。凡远近大小寺院,他都亲自写了匾额送去悬挂,为众指导。恰好那时有位通法师,乃是一位有道高僧,来到太仓,创兴佛法,荆石与他往来极密,谈禅说法,非常透澈。当时太仓有了这一位显宦,一个高僧的提创,人家都自景从,佛法极为兴盛。荆石十分欢喜,又想起观世音菩萨的种种灵迹,便发愿聘请名手画家,画一千幅菩萨法像,施舍民间,使他们一心向善。这一来是信佛心虔,二来也可以借此移风易俗,使合境的人民,不要为非作恶,补政教所不及。他打了这一个主意,便去和圆通法师商议道:「我闻得观世音菩萨列代显迹,所现宝相各各不同,我今欲画菩萨像一千副,施舍民间,使大家信奉,不知画何种宝相为宜。」圆通法师道:「居士肯如此尽力佛教,功德真是无量,若问菩萨宝相,照《千光眼观自在菩萨秘密法经》上边说,共有八相:第一是金刚观自在菩萨,第二是与愿观自在菩萨,第三是数珠观自在菩萨,第四是钩召观自在菩萨,第五是除障观自在菩萨,第六是宝剑观自在菩萨,第七是宝印观自在菩萨,第八是不退转金轮观自在菩萨,八尊菩萨有八副相,各有一般神通。究竟宜画那一相,贫僧也不敢断定,还待居士自决。」荆石踌躇了一会道:「那麽如此罢!我们就多雇几个画工,先期命他们斋戒沐浴,虔诚祷告菩萨请赐一兆,菩萨愿现何相,即叫他们看见,然後依梦中所见的照画,岂不是好。」圆通法师道:「如此却好,荆石於是命人招雇画工,一月之内,恰恰的招到八位,便将画像祈梦的事,告诉了他们一遍。大家自然照办,可是一连九日,八人中一个也没有得到梦兆,荆石心中甚为不解。其时菩萨恰巧在此经过,闻得此事,便化身为一个白衣秀士模样,造门请见,说是善画各相观音。荆石一听此话,甚是喜悦,连忙请入相见,谈论之下,甚为合意。秀士自称曾七次梦游佛国,故熟悉诸般菩萨的面目,既是善士发此宏愿,愿相助成功,荆石又问:「画那一副宝相?」秀士道:「既然圆通法师向善士说起八相,愚意不如八相都画,以免缺陷。」荆石大喜,便命设下香案,预备了金银针,纯净笔砚,清洁纸张,请秀士动手。秀士略不凝思,提起笔来就画,出手迅速异常,真是运笔如风,挥毫似电,不消片刻,一尊已就。重又取过一幅纸铺了,又是一阵子挥洒,又成了一尊。如此费了大半天功夫,八尊宝相已完全画就,端的是八样法身。看那第一幅,题着金刚观自在菩萨,画得棱眉怒目作嗔之状,云是忿怒相,摄伏群魔。第二幅题着与愿观自在菩萨,画得慈眉善目,左手执一经卷,右手作施愿之状,云是大慈之相,广结善缘。第三幅题着数珠观自在菩萨,合目冥坐,手中扣着一串念珠,作默数之状,云是大悲相,了除尘劫。第四幅题着钩召观自在菩萨,一首三面,正面熙怡,头戴天冠,冠有化身阿弥陀佛,左面怒目可畏,鬓发耸竖,首戴月冠,右面颦眉怒目,狗牙上出,一身六臂,一手持绢索,一手持莲花,一手持三叉戟,一手持钺斧,一手施无畏,一手把如意宝杖,结跏趺坐,云是圆通相,钩取人天之鱼,於菩提之岸。第五幅题着除障观自在菩萨,一首三目,右手执宝镜,左手作施愿状,云是普照之相,破除六道三障。第六幅题着宝剑观自在菩萨,顶上涌现莲花,一手执宝剑,一手举胸前,云是解脱之相,斩除六贼。第七幅题着宝印观自在菩萨,一身三面,都现慈悲状,一手执宝印,一手把铃铎,一手执幡幢,一手持剑,一手持宝镜,一手把莲花,云是迅奋之相,驱驰三界。第八幅题着不退转金轮观自在菩萨,玉面含笑,首戴宝冠,冠中有化身无量寿佛,两手捧金轮作旋转状,云是如意相,转除恶业。荆石看了这八幅图像,大喜过望,赞不绝口。那秀士又说道:「如今善士有了此八幅蓝本,可以给画工临摹,小子却要告别了。」荆石苦留不住,送金银给他,又不肯受,反是他取出一颗圆珠子,送给荆石,说是西方无患子,常佩在身,可以免除灾害,益人智慧。荆石谢了又谢,一直送到大门之外,才拱手而别。於是他就带了画,去找圆通法师,告知一切,法师道:「恭喜居士,今天却遇见菩萨了。」荆石道:「此话怎讲,难道作画的白衣秀士,就是观世音菩萨不成?」法师道:「怎麽不是,要不是菩萨,凡间人即能画出这种宝相,又从何得此无患子呢?」荆石方才恍然大悟,於是益发高兴起来,将八幅画相,悬挂在大厅之上,命八个画工,每人认定一帧去临摹。一帧脱手,他便自己写上一卷《多心经》,送给人家。又把那一颗无患子种在地上,果然发芽结子,分送人家,使大家获福远祸,整整的一年有余,才送满了一千副观世音像。菩萨手画的八副留在家中,奉为传家之宝。从此太仓的佛教大兴,尤其是王氏一门,大小都信仰菩萨,子孙如王烟客等都是科名望重,大家以为是奉佛的善报。菩萨自从留画结王荆石之後、便又化装为一个卖药草的行脚医生,挑了两个藤斗子,内中放着好几十样药草,走到闹市之中,在人烟稠密处,找了一个乾净的地方,将担子放下,取出一块巾袱来,铺在地上,盘膝而坐,专等主顾上门。暗中观察那一班来来往往的行人,细辨忠奸贤佞,正在观看,忽来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身上穿得破烂不堪,鹑衣百结,赤足蓬头,奔到跟前,劈口问道:「卖药的老丈,你可会得治病?」菩萨道:「痴孩子,不会治病,如何好卖药,岂不要误人性命?」小孩道:「那麽请你治病,不知要多少钱才行?」菩萨道:「行医之人,原是半积阴功半养生的,我只要遇见有缘之人,贫苦之辈,非但不要诊金,连药也肯送哩!」小孩子听了此话,不觉喜欢得跳跃起来,拍着小手道:「好了好了,今天我父亲遇见你老丈,就有了救了,我只求老丈慈悲一下,医治我父亲得活,永世也不敢忘了你的大恩。」说着拖着菩萨就要走。菩萨道:「你且莫慌,可将你父亲的病,先说与我知道,看我医得医不得。如其是医得的,那时跟你同去不迟。」那小孩子便将父亲的病情,说了出来。正是
    看他纯孝子 宜是有缘人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治危病煎服薄荷汤 医痧症传说观音柳

  话说那小孩子听了菩萨的话,一面放了手,一面说道:「我家父亲名唤张四,一向卖烧饼为活。家中除我们父子二人之外,没有旁人,穷也穷到十分,一天卖下来的钱,只够吃薄粥。不料两天前父亲却说身子不好,可是还勉强出去卖饼,因为一天不卖,就一天没得吃。晚上回家,就支持不得,倒头就睡,这一睡就睡糊涂了,竟然不省人事,喊他也不答应,推他也不动弹,身上热得好似烘烧饼的炉子,干焦焦的灼手。我急了去找二伯,无奈二伯也穷得腰无半文,没法可想。第二天就想请位郎中来看看,只是没有诊金给他们,一个也不肯来。倒是前天晚上病倒的,昨天整整的一天不声不响,今天又是半天了,身上的热更烧得厉害,看来是难救的了。我正想到城外去请娘舅,不料在此遇见老丈,真是再巧也没有,请你好歹去替我父亲医治一下,那才是阴功积德的呢?」菩萨道:「如是我们同走好了。」於是便收拾担子挑好,跟看小孩子一路行来,连转了两个弯,来到一座破碎不堪的土地庙中,只见张四直躺在一张板铺上面,咬紧牙关,闭着双目,如已死去的一般。菩萨见系风寒蕴结所致,便从藤斗里取出一束药草交给孩子,叫他去煎服。不多一会煎好了,倾在瓦罐里,只觉得香气四溢,清心开胃。菩萨又帮同孩子用竹筷撬开了张四的牙关,热热的灌了一碗,隔了半个时辰,又浓浓的灌了一大碗,只见头面渐渐的滋出汗来。菩萨说:「如今不妨了,出得一身畅汗,自然清醒,病就好了。」当时便告别要走。孩子道:「老丈且慢,你的药也要本钱的,我身上还有五个青钱,就送了你罢,你莫嫌过少,这是聊以致意的啊!」菩萨暗想难得穷苦人家,出此孝顺儿子,当下便对他道:「不消你破费钱钞,我这药草却是自往山中去采取的,不曾费得本钱。我看你小小年纪,倒有如此一片孝心,甚为可敬。如今给你一包种子,你尽可往河岸之处种了,长成收获之後,你便可割了去卖给药店之中,名叫薄荷,也可以得些蝇头之利,与你父图活。」孩子接了拜了又拜,谢了又谢,菩萨就扬长而去。那张四在夜间果然出了一身畅汗,又下了一次大解,顿时清醒,不久便愈。便依了菩萨的吩咐,自此种薄荷为生,後来竟得成小康。薄荷这一件东西,现在各地都有得出产,但终乙太仓的出品算最好,据说还是因为菩萨的手泽,才能不同凡品哩!其实或许是地气的关系吧。再说菩萨又离了太仓,一路向西北而行,走入海虞地界,路上听人家说起,近来虞山之上,忽然产生了一种怪虫。似蛇非蛇,全体翠绿,生有四脚,形似壁虎,却又大上几倍,当地的人呼为四脚蛇。此物匿伏草间,行动极为迅速,且与草木颜色相类,很是不易辨认,况又其毒无比,一咬了人,奔跑不上十步,就得毒发倒毙,无药可救。故近来一班靠山为生的人,都吓得不敢入山,绝了生计,叫苦连天哩!菩萨一听此话,记在心头,便又化装一个卖眼药的捕蛇化子模样,直到海虞城外,果真确有此事。大家因他是外来的捕蛇者,谅来有些本领,便都来请他设法除此四脚蛇之害。菩萨是有求必应的,当时就答应下来,独自个儿背着贮蛇的簏子,走入深山,找到蛇洞,施展法力,将合山的四脚蛇完全捉到,放入簏中,带下山来,当众说道:「此物虽毒,却可以入药救人,世间缺不得它,故我不能加以杀害。如今待我用禁咒之法,使它钳口,以後不再咬人就是了。」众山樵也但求如此,自然无话可讲。只见菩萨咬破了一只中指,从簏中一条一条将四脚蛇捉出,在每条头额之上,滴上一小点鲜血,仍旧放入草间。说也奇怪,自从这麽一来之後,那四脚蛇虽然很多,见了人却只有逃避的份儿,再也不会咬人。直到如今,虞山的四蛇脚,额上的确还存留看鲜红的一点。据说是个特点,别处四脚蛇,却无此标记的。闲言少叙,却说那时正是春夏之交,因为天时忽寒忽暖的关系,一班小儿,多患痧疫之症,差不多到处都有,并且最危险的是丹痧,往往透了出来,一不留心,偶然受了一点风,或是热得太过,以致内陷,毒气攻心,不可救药。菩萨见了,好生不忍,在药物中一算,只有赤杞柳可以救得此危,幸喜此物民间野生的很多,又恰当夏令,正是此物盛生之时。当时菩萨想寻觅一个有缘之人,将此方传授给他,以救一方小儿之命。於是一路行到辛峰之麓,听儿有两个人坐在山麓上面讲话,一个年轻的说道:「如今天道是反了,行善的人,一向弄得七颠八倒,作恶的人,倒反而逍遥快乐。老伯伯你想,城东严家的老员外,他是多麽行善的啊!修桥补路,他那一件不做,夏令开堂施诊给药,冬天开厂施粥给衣,也不知救了多少性命。如今弄到他自己孙儿出丹痧,据说受了一点子风,丹痧隐了,诸医束手,已是没有生望的了,你想可气不可气呢?」老者道:「这由於数和命罢了,论理严员外这种人家,非但不当有这种顽逆的事,正宜公侯万代哩,但如今弄到身上,又有甚麽办法呢?不过大家替他同声一叹罢了。」原来他们严姓,却是严文靖公之後,有一位道彻先生,他生就一副慈善心肠,好为善举,三十无子,人劝纳妾,他只说未得其人。有一天偶然到亲戚家中,见一个婢女,却光着头没有蓄发。先生无意间问起,才知是个哑子,於是便向那亲戚说道:「叫她把头发留起来,我便娶她为妾。」那亲戚如何肯信。道彻便申约留聘,第二年便娶了回去。人家问他为何却纳一个哑子?道彻道:「她天生喑哑,已是十分可怜,况且主人不使蓄发,人家知道她是哑子,自然不会去娶她,後半世的日子,岂不是更加凄苦?我因此才收纳下来啊!」当时人家不免讥笑他,後来他果真得到三个儿子,行善也格外认真了。那两人谈话中所说的严老员外,却就是这位道彻先生啊。菩萨那时正在路上采得一束赤杞柳在手中,听了二人之话,便走将过去向二人说道:「丹痧内陷,委实不易调治,惟有这赤杞柳煎服有效。你可拿去送往严宅,叫他们赶紧煎成浓汁服下,在一个时辰後,如其再不见效验的话,另用炭风炉一只,烧了炽炭,取红枣杂置罐中煨炖,痧子自然会推出来的。这是秘方,你等倘能广为传布,也是无量功德。」那少年接了赤杞柳正待要走,忽又站住道:「先生,敢请教你老人家尊姓大名?现住何处?回头严老员外问起来,我好回话。」菩萨道:「我却没有姓名,若是严老员外问你时,你只说有一个落伽山人,云游过此,闻知员外家小儿病重,故特传此秘方,员外听了,他自会知道的。」说罢便与二人作别下山,不在话下。再说那少年拿了一束赤杞柳,拔脚飞跑,直入严府,将上面一段话,说个明白,员外道:「既如此你可问得那人姓名?」少年道:「他说没有名姓,却叫做落伽山人。」员外一听此话,倒身向空便拜,把个少年倒吓得一跳,正是
    慈悲真面目 俗子未曾知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严居士建造白衣庵 刘贤妇割股疗姑疾

  话说严道彻听少年说出「落伽山人」四字,就知道是菩萨现示,不觉倒身向空拜谢。拜罢起身,便命少年稍待,自己却拿了那一束赤杞柳,送到里边,说明就里,叫家人快去煎给小官儿吃。家中上下人等,听说菩萨指示,都喜出望外,笑颜逐开,知道小官儿今番有救了,自去煎煮。道彻便去拿了五十两银子,送给那少年做酬劳。又说明他们遇见的是观世音菩萨,还问明了菩萨示相的地方,那少年只因多了一番嘴,奔跑了一趟,却获到白花花五十两纹银,怎不欢喜,道谢而去。道彻重新入内,那时药已煎好了,便灌给小官儿吃了一盏,隔了半个时辰,面部已斑斑点点的推出瘀子来,当晚就推齐了。大家小心将护,一周时之後,渐渐的回了点,延医调治,不久痊癒。再说那少年回去,知道遇见了菩萨,便告知老者,一家以为菩萨所传的方药,自然是灵应的,於是广为传布。患同样病症的人家,争着如法泡制,果然十分灵验,这以来真救了不少小儿的性命。大家感激观世音菩萨的大德,因此赤杞柳一物,便改名为观音柳,纪念深恩。再说那严道彻在孙儿病好之後,便招工雇匠,大兴土木,在辛峰之阳,菩萨当日示相之处,造起一座庙宇,题名为白衣庵。塑着白衣观音的法像,这位菩萨的手里,不拿杨枝,却拈着一枝赤杞柳,作施舍之状。大家因为菩萨救护小儿,使能延年益寿,故称为延命观音。这座白衣庵当时香烟鼎盛,直传到现在,依然矗立山腰,香烟不绝。逢到二月六月九月三个十九日,四乡八镇的人,都来烧香,盛况不下杭州三月的香市哩。再说菩萨自传了丹方之後,即便离了海虞,一路依江岸而行,到处广行方便,拯拔众生,但不轻易将真面目示人,故受惠的人,也不尽知道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那一日来到沧洲地界,在一个小村子里求宿,他求宿到那一家呢?也非无故,因看见他有瑞气笼罩,故此去一瞻究竟。走到那家门前,只见里边走出一个妇人,面有忧容,手中拏着一个药罐,出去倾药渣。观世音菩萨那时也已化装了一个中年妇人模样,上前说道:「大嫂啊!我是过路之人,因天色已晚,无处存身,故特来向大嫂商量,愿借一宿。」那妇人道:本来可以相留,现在因为婆婆有病,家中又没有人手,照顾不周,如何可以相留尊客,还是另投别家罢!」菩萨道:「别家都有男子,诸多不便,还望大嫂方便方便。我也并不要大嫂照顾甚麽,只求借一角之地,过这一夜,明早即便登程,决不有扰的啊!」那妇人心地慈悲,见他是过路之人,不愿绝人太甚,当下便答应了。倾了药渣,让她进得里边,在灶下坐了,又向她说道:「锅中有饭,壶心有茶,饥渴时不妨自用,我去服侍婆婆,等一会再来给你被褥。」说罢自去,菩萨就在灶下存身。现在我且将这家人家来敍述一番,她家姓汪,那妇人却是刘氏,丈夫早已去世,只留下她和一位年纪七十的老婆婆,幸而家中有些赀财,还够婆媳两个度日。刘氏对待婆婆十分孝敬,一切总是先意承旨,从不违拗,一向相安无事。不料今番婆婆病起来了,病的是呃逆,历经大夫医治,百药无效,病势一天重似一天,危险异常。刘氏十分着急了,她曾听得人家讲过,割股疗亲的故事,说是极端灵验的。她当下便打定主意,也自割一片肉,疗治婆婆的危疾。此际恰巧来了菩萨,坚拒不得,只得让她入内,将她安顿厨下。刘氏便先去瞧看婆婆,见她呼呼熟睡,才回到自己房中,取过一把锋利的剪刀,掀起了衣袖,用口将左臂上的一块肉噙住扯起,霍的就是一剪,鲜血直冒。她唾下口中噙的一片肉,放了剪刀,然後撒上把香灰,将血掩了,扯了一块布条,紮缚好了。然後拏了那块肉,走到外厢,放在瓦罐中去煎煮。人家说割股疗亲,是不觉得疼痛的,这句话却不见得,因为好好的皮肉,用针刺一下还觉得疼痛,又何况剪去一块呢?不过在割股的人,意志专一,不感觉过分的痛苦罢了。刘氏煎煮时,早惊动了菩萨,便走过去问道:「大嫂啊!你在那里做些什麽?」刘氏起初只说是药,菩萨道:「你休瞒我,你左臂之上刚才还好好的,现在为何却裹了创呢?罐中所煮的,还不是人肉妈?」刘氏知道瞒她不过,只得明白告诉给她。菩萨长叹道:「世上几曾有人肉治得好的病?毁伤了父母之遗体,去干这勾当,也非常理。, 但是一片纯孝之心,却也不可及呢,况且婆媳之间不比母女,人家诟病百端的也正多着。大嫂能够如此孝顺婆婆,真是万分难得,真令人十分起敬,但不知你家婆婆所患何病?倒要请教。」刘氏道:「是呃逆之症,接连不断的呃着,吃得药下去,稍为平复一点,隔不了多少时候,却又发作起来。我想婆婆年纪已高,常是如此呃逆不住,岂有不屏坏的,故才割臂相疗。不料却被大嫂所知,若端的再治不好,那便如何呢?」菩萨道:「此病不妨,我倒有一个灵验丹方,只消去药店中买一两大刀豆,一两柿蒂,和水煎服,自然有效。」刘氏於是依言记牢,到了次日清晨,菩萨作别而去。刘氏便托人到市上药铺之中,买了那两味东西回家,浓浓的煎上一碗,送给婆婆吃了,一面再煎二盅。一碗吃过之後,顿时平伏了不少,沉沉的睡去了,醒来时虽还有些呃逆,但不似先前那般厉害了。刘氏又奉二盅给她吃了,隔了半日,呃逆果然完全平息,真似仙丹妙药一般的灵验。呃逆既愈,经刘氏悉心将护,不消多日,婆婆已病体痊癒,康健如昔,不在话下。再说菩萨此时已游遍中土各区,广传佛法,中原佛教兴盛,心上甚是喜悦,便折向南行,意欲问道闽粤,返归南海。不料半路之上,又遇见一个吴璋,菩萨暗想近来所遇的倒都是些孝子贤妇,却真难得,但此人往生劫中,宜受到许多磨折,不免待我来将护於他。你道这吴璋是何等样人物?且待我细细讲来,吴璋是一个孤儿,十岁上就丧了父亲,他母亲陆氏工於刺绣,贞静幽娴,安心守寡。不料那时上边有令挑选民妇,供内廷及各王府差遣,陆氏就被选入都,留下孤儿吴璋,寄给他叔父教养。吴璋天性独厚,自母亲去後,怀念不忘,一连读了几年书,直到十六岁上,他想世间岂有无母之人,我明明有着母亲,如今即不去相见,还成得人吗?於是便辞了叔父,略略收拾些盘川行李,搭船入都,去寻访陆氏。一路上陆行水船,逢人打听,好容易打听得母亲分发在某亲王府,心中甚是欣慰。经过好多日子,才得到都城,找客店安顿了行李,再去打听王府时,不觉大失所望,因那时亲王已经分封广东去了,陆氏也当然不会独留在京了。吴璋当时好像兜头浇了一勺冷水,继又想道:他们能够去的地方,难道我就去不成?虽然盘川用尽,讨饭也得要去。他打定主意,回到客店之中,预备歇宿了一宵上路,不料病魔却来相扰了,正是
    慈亲还未见 疾病又相侵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吴孝子万里寻亲 观世音几番现示

  话说吴璋听说母亲已在广东,初是十分懊丧,後来一想,他们可以去得的地方,难道我就去不得,纵然川资告竭,求乞前往,也是可以的。便回到客店,预备耽搁一宵,然後动身。不料这天夜半,觉得腹中疼痛,一连下了几次泻,直到天明,觉得精神疲乏,但还付了房钱,勉强上路。走了三天,实在再走不动了,泻泄的次数也逐渐增加,只好找了一座破庙,暂时存身。那时寒热大作,不省人事,但昏愦之中,常常唤着母亲。那时菩萨恰好在此经过,便化身一个行脚和尚,替他去医治,费了五七天的功夫,才算将他治好。吴璋询问姓名,菩萨只说是叫蕴空,并不明言,又送他数百青钱作路费,吴璋始得重行登程。一路上历尽艰辛,好容易总算被他摸到广东,可是又扑了一个空,你道为何?原来那时亲王又改封到江右饶州去,已不在广东了。吴璋见母心切,既然有了着落,便又转道向饶州而来,一路在沙碛中行走,七高八低,十分困顿,连走了几天,鞋破袜穿,又无钱购买,只得赤足而行。又是几天,两足迸裂,浓血交流,寸步也不能移动,倒身在野寺的厩中,思想前後,不觉大恸起来,放声大哭道:「母亲啊!我不辞千里迢迢,奔来奔去,原想一见慈亲,不料天不从人,竟弄得我寸步难行,如今是再不能走到你跟前的了呀!」一边喊一边哭,端的十分沉重,这一哭却惊动了庙中的一位焦老道,出来问明情由,便道:「莫哭莫哭,我这里现成有药,可以医得你。」於是便入内取了一瓶药,一盆清水,倒来替他冲洗净,然後将药调敷了,背他到房中,叫他安心睡着,三天之内,包管可以行动。吴璋伏枕叩头,谢了又谢。次日老道又替他冲洗换药,三天之後,果然完全好了。道人又送了一双麻鞋给他穿了,向他说道:「如今你可以上路了,但此去山深林密,须好生提心,不可大意。」吴璋谨领受教,当即拜别道人,重行前进。路上果真山岭重叠,他谨记道人的话,小心翼翼的走去,翻山越岭,两日间倒也安然无事。不料第三天午後,走过一个山头,丛莽蔽路,他披荆掠棘的走去,将近达平坦大道时,那丛草里面却飕的一声,游出一条长蛇来。吴璋看见,欲待躲避,那里还来得及,那蛇已窜到近前,照准他足踝上就是一口。吴璋觉得这一口,不比等闲,痛彻心肺,眼睛一暗,两足那里还想站立得住,扑通一声,已跌倒在丛草之中。原来那一条是歧首蛇,其毒无比,不消半个时辰,毒气已攻了心,任你什麽仙丹灵药,也不能救治。但有了好药,及早救治,也不是绝对无效。当时吴璋跌倒在地,晕厥了过去,不省人事。观世音今次却现了大慈宝相,远远走来,先将吴璋扶到平坦大石上躺着,便将杨枝甘露洒在他的创口,半晌吴璋果然悠悠醒转,大呼:「母亲何在?」菩萨在旁应声道:「吴璋啊!你为母忘躯,真是纯孝的铁汉。上天决不负你这一片苦心的,你与母亲相见的时候,距今也不久了。只是前途还有一点儿小小魔障,只要放定坚苦的心念,或可免得。」吴璋见是观世音菩萨显化指点,喜出望外,一骨碌从石上爬起,倒身下拜,谢了救命之恩。菩萨道:「如今你可以过岭去罢,时候也不早了,切记我刚才的话,不要忘怀,我去了。」说罢,菩萨的法相就隐没不见。吴璋便寻路下山,刚到山麓,天色已经昏暗,恰有一座山神庙,便在里边权宿一宵。次日黎明再走,那时正是十二月中旬,天气逐渐的冷,彤云密布,朔风怒号,吹在身上,好像刀割针刺一般,十分难熬。他虽然鼓足勇气,赶奔前程,到底脚步下也迟缓了不少。奔了一日,身上又冷,腹中又饿,看看天色将晚,鹅掌似的雪花,纷纷降下,更是困人。幸喜前面有个三家村舍,烟囱里正嫋嫋的冒炊烟,吴璋便向那村舍走来,走到一家门首,正好一位白发老者,倚在门前看雪景,他便走上前去,供手为礼道:「老丈请了,小子因往饶州去寻亲,路过宝庄,天晚雪大,不能赶路,敢借贵处一宿,明早即行,感恩不浅。」老者一听他是江南口音,知道所言不虚,便道:「好说好说!如此便请里边坐地。」二人一同到了中间见礼,分宾主坐定,各展邦族。原来那老者姓尤名鼎,早岁以负贩为生,着实有几文积蓄,有一个儿子,现继他的行业,远商在外。媳妇白氏,年纪尚轻,乃是一个风流人物。如今家中除翁媳二人之外,没有旁人,故当时吴璋入内叙话之顷,尤鼎就叫白氏也相见了,烹茶敬客。不料那白氏一见了吴璋就动了邪念,当下尤鼎又命出酒肉飨客,晚餐之後,引吴璋到厢中去安睡,他们翁媳二人也各归房。那白氏和衣躺了一会,一心想吴璋相貌堂堂,清秀可爱,那里还睡得着。约莫半夜光景,便悄悄的走到厢房跟首,轻轻叩门。那吴璋正好一觉醒来,听得有叩门之声,便问道:「外边是谁?」白氏道:「是我呀!因为怜念你孤眠独宿,特来相伴。」吴璋听了大惊道:「使不得使不得!娘子名节要紧,不可贪一时之欢,贻终身之玷,快请回房。」无奈白氏春心荡漾,一味纠缠,那门本来没有闩,竟被推将进来。吴璋急忙披衣下床,用好言相劝,白氏竟钻入被窝中去。吴璋弄得没法,仔细一想,非立刻离开此地,两下的名节绝不会保全。於是他便拿起自已的东西,不别而行,开门出去,幸得地上积雪光耀,认明路径,连夜踏雪而行,那白氏未能如愿,便将厢房里不相干的东西,藏过两件,自去房中睡觉。第二天起身,尤鼎不见了吴璋,正在诧异。白氏假意检点什物,这也不见了,那也不见了,便指吴璋是窃贼。尤鼎因所失甚微,并不去追究,也终料不到夜半有这麽一回事。再说吴璋一路过去,虽然风雪载道,却都是平坦大路,不上一日,已到饶州,打听到亲王府第,他母亲陆氏,果然在那里。他便上书给亲王乞母终养,亲王不准,屡次上书,终未得亲王的允许。他便在王府右边,租了一间房子住下,匾额上大书「寻亲」二字。门上贴一付对联,写着「万里寻亲,历百艰而无悔;一朝见母,纵九死以何辞。」他独居在内,虔诚念诵观世音经。如此大约一个月光景,那一天恰好亲王在他门前经过,看见了匾额上对联,不觉惊异道:「不想吴璋此人,倒端的是个孝子。」便命召他相见,问明一切,吴璋便将路上之事,原原本本的历述一番。亲王听了,也为感动,便依他的请求,命陆氏相见,准吴璋奉母回籍,又赠了不少川资。吴璋母子因此事端赖菩萨的将护,才能达到目的,故决计先买舟往朝南海,然後回吴江原籍。後来子孙极为繁荣,也算是纯孝之报。我算一言表过,在他母子往朝南海之时,观世音菩萨正化为一个渔人在粤海之滨。结那不空钓绢索,万法紫金明光钩,钩取海中一怪物,替这里的百姓除害哩,正是
    不空绢索钓金鳌 大慈大悲归南海
  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钩金鳌解除苦难 归南海结束全书

  话说菩萨自从解救吴璋毒蛇咬足之厄,便一路云游到粤海之滨,见此地蛮夷杂处,风俗远非苏杭等地可此,故尘劫也较为深重。蛮烟岚嶂,固然毒厉,最近海中还出了一件怪物,为民间大害。观世音菩萨暗想,虽然尘劫已注定了,颠扑不开,但是方便处总要给他们些方便,见那海中怪物,我不替他们除丢,还有谁能除它呢?於是便化身为一个渔人,来到海滨,结那宝索金钩预备擒那怪物。读者们!你道那怪物是怎样的一种东西?且待我细细说来,那东西似鱼非鱼,似龟非龟,头生得龙头相仿,却没有须。身上披着一重坚厚的甲壳,与龟相似,身体的高度,却较龟要加上两倍。头颈完全像龟,尾巴却像大鱼,也生着四脚,趾间厚皮相连,用为划水之具,通体深褐,略现金色光彩,体长一丈六七尺左右,形状极为怕人。此物平常匿居水底,觅食时,就出水面,如同一只小船一般,行动极快。最奇怪的是此物不仅能在水中活动,一般的也能上岸游行,凭着它一副锋利的牙齿,和坚厚的皮和甲壳,甚麽都不怕。它最喜欢的食品,就是猪羊牛犬之类,尤其喜欢吃人,力大无穷,海船如遇见它,无论船身多少大,只消它用背一掀,不是打个老大窟窿下沉,就是翻身打滚,绝无幸免之理。上岸时,就是农家最大的水牛,被他一口咬住,拖着走时,强也强不得一下,其余畜类遇到它时,自然更不消说了。粤海里边本来没有此物,在前一年的夏季,它不知从何处闯进粤海?在起初还不过为害渔船海舶,大家已经受了它的大累,行商视为畏途,渔户绝了生计,於是近海渔户商议捕捉之法,屡次用大网滚钩去与他火拼,非但不能将怪物捕获,并且死伤累累。这一来反激怒了那怪物,它本来只在水中猖獗,并不上岸为害,一火拼之後,它索性闯到陆上来横行了,见了人畜,恣意拖了果腹。有时深夜冲破了墙垣,到屋中去捕人充饥,人家在睡梦之中,如何防得?虽用火筒鸟枪去打它,它也不会损伤。附近村落的百姓,禁不得此物的相扰,都迁到内地居住,再也没法奈何它。今番恰好菩萨过此,知道了金鳌在此为害,故大发慈悲,为民除害。当下菩萨就在海滨找了一座空屋存身,去找了十万八千根天蚕之丝,结成了一条绢索。又取宝瓶中的杨柳枝,削成九个倒刺钩儿,贯在绢索的一端。然後取海滨的沙土,堆捏成一个人形,九个倒刺钩儿,就深深的埋在泥人腹内。菩萨做这件东西,倒也费了不少时日。附近百姓有几个胆大的人,时常到海滨探看,见了菩萨如此举动,不免动问。菩萨便将捕捉金鳌的话告诉他们,大家听了都有点儿不信,以为那火枪都不怕的怪物,难道这几件些微之物,就可制得下它?又争着讯问,菩萨道:「天下之物都有克制,你们不瞧那巨大的象,却怕老鼠;巴山的蛇却怕蜈蚣。这正可见不在乎物的大小。」於是那些人便传言出去,好事的人又一天天到海滨走动,要看菩萨毕竟如何捕捉金鳌,一广眼界。菩萨做好那几件东西之後,等了数日,那一天傍晚时候,那金鳌螫伏海底,连日捕捉鱼虾充饥,吃得怪腻烦的,到海面上望望,又不见有船舶经过。一想,还是到陆地上去寻找,或者有些人畜可得。它便涌着波浪,一直向海滨而来。那时恰有百十人聚在海滨与菩萨讲话,一听那波浪的声音不对,都嚷道:「怪物来了!」果见波掀浪涌,壁立数仞。菩萨便右手持了绢索的一端,左手提着泥人,约退大众,自己迎将上去。金鳌到了近岸之处,便冒出水面,一见了菩萨又沉下水去。只听得一阵呼呼吸水之声,水面上就现出大大的漩涡来,它吸足了一口水,重又冒出水面,昂着头伸着脖子,只见一道水,如游龙一般向菩萨射过来。菩萨兀立不动,那股水打在身上,水花四散飞溅,如同顿时下起一阵大雨,溅得那般看的人,都淋漓尽致。大家在此时,一个个都替菩萨担心,看了那副安闲镇静的样子,又知有十分把握,急欲看他捕捉。金鳌喷那股水,足足有一袋旱烟功夫,方才射完。它见一股水没有将菩萨打倒,也似十分惊异,接着忿怒起来,大叫一声,张牙舞爪,一直扑奔菩萨而来。菩萨等它到得切近,喝道:「孽畜!休得无理,连我也认不得起来!如今却赏你一个人吃。」说罢把手中泥人迎头摔去,那金鳌一见有人吃,便张开血盆大口,拍的一声,囫圃吞下,接着还想来奔菩萨?不料那泥人一入腹中,立刻融化开了,绢索上九个倒刺杨枝钩儿,苛苛的捧在它一颗心的四周,拢得紧紧的,无从摆脱。它扑上去时,只见菩萨将手中绢索,轻轻一扯,金鳌却杀猪般的狂叫起来,不住的在沙滩上打滚,失却了威猛态度。菩萨道:「孽畜在人间已久,不知残害了几许生灵,照理应受天诛,如今我本慈悲之旨,度你到南海去修行,好忏除夙孽,你愿也不愿。」说着放松了手中绢索,那金鳌毕竟有些通灵,听了此话,便伏在沙滩之上,眼望着菩萨,一动也不敢动,好像表示满意的一般。当下一般看的人都觉得诧异,暗想怎麽如此一根绢索,就制得下这麽巨大的怪物?但是天下事,理无二致,且瞧一头绝大的牛,只因为鼻子里穿了一根绳,就是数岁小儿,也能呼叱它,俯首贴耳,一强也不敢强。若去了这根穿鼻绳,那可对不住,莫说小儿,就是大人它也不卖你的账,这就叫一物一制。何况那金鳌被菩萨的杨枝钩捧住了心,自然不能发威了。菩萨收了金鳌,向众人作别道:「我替你们将此物捕了,你们尽可重归故土,安居乐业。如今我要回南海而去,不能在此久留,传语世人多行善事,少种恶因,虔诚信佛,自有你们的好处。」说着便跳上金鳌之背,现出本来面目。只见那只金鳌发开四足,转身入海,浮在水面,一路南去。众人到此,方恍然大悟,知是观世音菩萨示现,都倒身下拜,谢了除怪之恩。移去的百姓,却又搬回来,重理旧时生计。因感菩萨大恩,就并凑了金资,建造了一座观音禅院,塑起菩萨踏鳌的法相,虔诚供养,不在话下。再说菩萨一路回到南海普陀落迦山,自有善财龙女来接,菩萨便将金鳌放入白莲池中,教它悔过修心。自己便走入紫竹林中,高坐莲台,享受清福。我书写到这里,也乘机结束,所有余事,不再详叙了。菩萨的事蹟,本来很多多,大有记不胜记之慨,除了经卷之外,还有《观音灵感录》,《普陀天竺各志》,《高僧传》等,都很多记述菩萨的事蹟。有了这些书本,我更不必剿袭陈编,滥入本书了。自观世音菩萨赤足入中原,前後一共现示了三十三宝相,其间男女身都有,故现在各处庙宇中所供的观世音菩萨,宝相也各各不同,这最後一尊法相,人家都称为鳌头观音,寺院中往往塑在三世诸佛的後壁,这倒是各地相同的啊!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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