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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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虛大師年譜 三

太虛大師年譜 三

印順法師佛學著作集 妙雲集中編之六『太虛大師年譜』

 按:自傳所說日期、人數,均誤。二月五日,甲子元旦,太師編「慈宗三要」。大師特弘彌勒淨土,至此乃確然有所樹立。序曰:『遠稽幹竺,仰慈氏之德風;邇征大唐,續慈恩之芳焰;歸宗有在,故曰慈宗。三要者,謂瑜伽之真實義品,及菩薩戒本,與觀彌勒上生兜率經; ……如次為慈恩境行果之三要也』。 [P169] 『夫世親嘗集境行果三為三十頌,回施有情;護法諸師解之,大義微言燦然矣!是曰成唯識論。第明境繁細難了,而制行期果,又非急切能致,慧粗者畏焉!或耽玩其名句味,樂以忘疲,不覺老至,造修趨證者卒鮮。今易以解此真實義,持此菩薩戒,祈此內院生,既簡且要,洵為人人之所易能!然真實義詮境之要,菩薩戒范行之要,聞者殆無間然。至觀上生為獲果之要,必猶難首肯,茲申論之』:『十方諸佛剎,雖有緣者皆得生,而凡在蒙蔽,罔知擇趨。惟補處菩薩,法爾須成熟當界有情,故於釋尊遺教中,曾持五戒、受三皈、稱一名者,即為已與慈尊有緣,可求生內院以親近之矣!況乎慈尊應居睹史,與吾人同界同土;而三品九等之生因,行之匪艱,寧不較往生他土倍易乎?一經上生,即皆聞法不退菩提,與往生他土猶滯相凡小者,殊勝迥然矣』!

  時又作「志行自述」以告眾,於學佛之特重菩薩戒行,言之殊切!略曰:『昔仲尼志在春秋,行在孝經;餘則志在整興僧(住持僧)會(正信會) [P170] ,行在瑜伽菩薩戒本。斯志斯行,余蓋決定於民四之冬,而迄今持之弗渝者也』。『雲志在整興僧會者,除散見各條議之外,關於住持僧之項,大備於整理僧伽制度論。而此論於佛教正信會之項,亦略曾兼舉及之』。 『雲行在瑜伽菩薩戒本者,佛法攝於教理行果,其要唯在於行。……行無數量,攝之為十度,又攝之為三學;嚴核之,則唯在乎戒學而已矣!何者為戒?惡止善作為戒。夫惡無不止,則雜染無不離矣。善無不作,則清淨無不成矣。雜染無不離,清淨無不成,非如來之無上菩提耶?而戒獨能達之,故曰唯在乎戒也。彼定與慧,則戒之輔成者耳』!『知法在行,知行在戒,而戒又必以菩薩戒為歸。以菩薩之戒三聚,…… 饒益有情之戒聚,實為菩薩戒殊勝殊勝之點。梵網瓔珞諸本,戒相之詳略有殊。其高者或非初心堪任,而複偏於攝律儀、攝善法之共戒。舊譯之彌勒戒本,亦猶有訛略;惟奘譯瑜伽師地論百卷中之菩薩戒本,乃真為菩薩 [P171] 繁興二利。廣修萬行之大標準!而一一事分別應作不應作,又初心菩薩之切于日行者也。竊冀吾儕初行菩薩,皆熟讀深思其義,躬踐而力行焉!故曰行在瑜伽戒本』。『必能踐行此菩薩戒,乃足以整興佛教之僧會。必整興佛教之僧會,此菩薩戒之精神乃實現。吾之志行如是,如有同志同行者,則何樂如之』! 時賢首家有不滿大師之抑賢首者,大師乃作「略說賢首義」,以明『所崇重于華嚴者,雖不若墨守賢首家言之甚,而於平等大乘之上,別標華嚴之殊勝處,實不讓持賢首家言者也』。

  春季開學,大師續講成唯識論;及關於淨土之彌勒上生經,關於戒律之瑜伽菩薩戒(自傳十六)。

  大師為武院員生,講「學佛者應知應行之要事」,提出職業與志業說;有感而發,實為佛徒之針石:「高者隱山靜修,卑者賴佛求活,惟以安受坐享為應分,此我國僧尼百年 [P172] 來之弊習,而致佛化不揚,為世詬病之大原因也。予有慨乎是,宣化萌俗;近歲人心丕變,皈向漸多。然細按之,新起之在家佛教徒眾,仍不脫僧尼之弊習,且有傾向日甚之勢。此由未知學佛之正行──八正道,故不為凡夫之溺塵,即為外道之逃世也。今所應確知以實行者,……應知職業志業之分是也。學佛者,志業也,從吾志之所好,以趨踐佛之淑吾身,善吾心,增進吾之德性,達到吾之樂地者也。故應以三皈之信,五戒、十善、六度、四攝之行為柢,而毫忽不得藉此形儀名稱以為謀一家一身之生活計者。而職業,則於或家、或國、或社會、或世界,隨其勢位之所宜,才力之所能,任一工,操一勞,用與人眾交易其利,以資一身一家之生活者也。此因吾身藉家親國民之互助,方得生養存活,故吾應有以酬其益報其惠焉。否則,吾身於世即有所損,既增他人之累,亦加自己之責;墮落不免,勝進奚冀!故學佛之道,即完成人格之道。第一須盡職業,以報他人資吾身命之恩;第二乃勤志業,以淨自心進吾佛性之德。必如是,佛乃人人可學;必如是,人乃真真學佛』! [P173] 三月(「二月」),武漢信眾迎高野山學密歸來之持松任洪山寶通寺方丈,學密之興趣倍深(自傳十六;海五、四「事紀」)。四月,仇亦山、張慎盦來訪,時將去英國。大師與談政治,稱美中國政治:『為治之根本,皆為隨順人情之所好惡而調劑之,使之無過不及,合乎中道』;于西洋政治,立法以強人服從為未善(談東西學術及政治;書與仇張二君談話後)。

  大師應泰東圖書局趙南公請(康寄遙轉請),為撰「王陽明全集序」──「論王陽明」。于「良知」及陽明「四句教法」,以唯識義而解其深密,頗多新意(自傳十六;海五、五「通訊」)。

  是年春,王又農從大師出家,字以大剛。大勇則以暮春去北京,從白喇嘛進學藏密(自傳十一;十六;菩提道次第略論序)。

  按:自傳以大勇初夏去北京,誤。舊「四月初二」,大勇已來函報告抵京 [P174]

  二十三日,印度詩哲泰戈爾抵北京。佛化新青年會道老等,於二十六日,開會歡迎,賞丁香花於法源寺,徐志摩傳譯,莊蘊寬等作陪(佛化新青年月刊泰戈爾專號;海五、五「事紀」)。席間,泰戈爾讚美佛法。大師乃作「希望老詩人的泰戈爾變為佛化的新青年」,勉以勿如中國「無行文人」、「無聊政客」說過完事!

  大師時作「佛法之分宗判教」,立「化俗」、「出世」、「正覺」三教,遮破內院「教一乘三」、「法相唯識分宗」。五月十一日,佛誕。武漢佛化新青年會(廬山世界佛化新青年會改名),就中華大學開成立大會。大師及宗藻生、李隱塵、李慧空等均有演說(海五、五「事紀」)。

  十六日(「十三日」),日本融通念佛宗布教師清原實全,過佛學院訪問大師(海五、五「事紀」)。 [P175]

  二十六日(「二十三日」),大師于武昌佛教會,開講金剛經,六月十一日(「五月初十」)圓滿。熏琴筆記,成「金剛經述記」。陳元白始從大師受皈依(自傳十六;海五、五「事紀」;海五、七「事紀」)。

  按:自傳以此為十二年十月間事,誤。暑假期前,大師為武院學生「論教育」,滿智記。析教育為「動物教育」、「人倫教育」、「天神教育」、「佛化教育」四類。德國樂始爾博士來佛學院,訪大師以大乘佛法,陳維東譯語(與德國樂始爾博士之談話)。六月十五日(「五月十四日」),武院暑期畢業,得六十餘名。大師初擬徹底改革辦法:酌留優材生為研究部;續招新生,以比丘為限,(志在建僧)注重律儀,施以嚴格生活管理,模仿叢林規制,以樹整理僧制之基。惟以李隱塵表示異議,未能通過,乃曲從諸董事意,一仿過去辦法(自傳十六;十八;海六、一「事紀」)。 [P176]

  十七、十八日(「五月十六、十七兩日」),佛學院禮請持松來院,開壇傳密(海五、七「事紀」)。

  暑期前後,泰戈爾來武昌(「今來鄂渚,榴火正紅」──歡迎詞)。武漢佛化新青年會,參加武昌之泰戈爾歡迎會。大師與泰戈爾及徐志摩,曾作一席談(自傳十六;訪記)。

  按:自傳以此,為十二年夏事,誤。是年春夏,大師門下,以狂熱為教之革新精神,引起長老不安,成新舊之爭。

  「春月」,湖南旅鄂沙門漱芳、居士唐大定等,有「上湖南省諸山長老暨諸檀護書」,以興辦佛學院為請(海五、四「通訊」)。次有江浙同學,「致江浙各叢林寺院啟」,「再致江浙諸山長老書」,以「組織江浙僧界聯合會」,「辦有系統之佛學院」,「設慈兒院」三事為請。時圓!4漒、禪齋等,均答以贊勉之覆函(海五、七「通訊」)。北京之佛化新青年會,以「道階、覺先、太虛、現明、明淨、圓!4漒、轉道、會泉、性願、持松、空也」等名義 [P177] ,發出快郵代電,謂佛教:『三十年來,一迫于戊戌維新,再挫於辛亥革命,三排於外教,四斥於新潮。若無方便護持,將歸天演淘汰;此固非面壁獨修者所關懷,亦非玄談業緣者所能救也』!

  於是提出八大使命,充滿革命情緒: 『第一件使命,在革除數千年老大帝國時代舊佛教徒的腐敗習氣,露出新世運非宗教式的佛教精神。……第二件使命,在打破一切鬼教神教,中西新舊偶像式銅像式的陋俗迷,圈牢式的物質迷……』。

  電出,各方震動,北京僧界致書大師,表示『有關佛教大局,萬難承認』。

  此外,傳單攻訐老僧,亦不一而足,如印老致唐大圓書雲: 『妄造謠言,編發傳單。……光生而愚拙,概不預社會諸事。而以不附和故,妄受彼等誣謗,加以第一魔王之嘉號。而諦閑為第二,范古農為第三,以馬一浮為破壞佛法之罪魁。其傳單有三數千言,想亦早已見過矣』! [P178] (上來檔,並見海五、八「通訊」)。佛化新青年會之動機與八大使命,應有其理論根據與時代背景。然不求以事實獲取信眾同情,張惶鹵莽,徒欲以虛聲奪人,致受打擊而挫折,為可惜也!七月七日(「六月六日」),日本權田雷斧於潮州開壇,傳授密法,一星期而畢(王弘願「震旦密教重興紀盛」)。王弘願得傳法灌頂,為廣東居士傳密之始基。大師先聞權田來,曾致書王弘願曰: 『讀敬告海內佛學家書,知日本雷斧僧正將至中國,此誠一大事因緣也!以近年聞密教之風而興起者,多得力于居士所譯雷斧諸書者;而雷斧於日本密教之學者中,洵亦一代泰斗!然雖冒僧正之名,實缺僧行。聞之演華師,其年七十余時猶娶妾(聞日本僧皆如此,已成通俗),所行殆不亞居士非議于淨土真宗之某某上人者。夫密教貴行,空言無行,則祗能以哲學者視之,不能以密教阿闍黎視之也。故私意,當請其周行講學,等之杜威、羅素,而不應有開壇灌頂之事。質之居士,以為何如』? [P179]

  王弘願大不以為然,且因此深植僧俗、顯密之諍根。時東密勃興,動輒以「六大緣起」為究竟,淩鑠諸家。大師乃作「緣起抉擇論」以折之:『(業感、賴耶、真如、法界、六大)五種緣起,於所知法,於能知人,皆當以六大緣起為最淺』!

  大師綜緣起說為六,大分為三:以六大緣起、業感緣起為「色心緣起」;以空智緣起、無明緣起為「意識緣起」;以真心(法界)緣起、藏識緣起為「心識緣起」。論意識緣起,以為:『起信論之緣起義,乃以登地以上菩薩心境而說。無漏無間續生無漏,無漏無間忽生有漏,可雲真如緣起或如來藏緣起。有漏無間忽生無漏,有漏無間續生有漏,可雲無明緣起』。

  此約等無間緣說緣起,以通起信論,為其後「起信論唯識釋」之所本。論心識緣起,以為:『各現各種,現現增上遍諸法;頓起頓滅,起起不到攝十世』。 [P180]

  此二義為唯識與華嚴之共義。大師年來講成唯識論,於唯識之緣起義,欣尚日深,故極贊:『立言善巧,建議顯了,以唯識為最』!

  是月,大師偕武漢緇素上廬山,召開世界佛教聯合會。中國到湖北了塵、湖南性修、江蘇常惺、安徽竺庵、江西李政綱、四川王肅方等十餘人;日本推法相宗長佐伯定胤、帝大教授木村泰賢來會,史維煥為傳譯;英、德、芬、法而自承為佛教徒者數人(中有艾香德)(自傳十七;海五、八「事紀」)。會期三日:七月十三(「六月十二日」)至十五日。商討中日交換教授學生,喚起緬暹等聯合;議決明年於日本開會,定名「東亞佛教大會」。會期中,常惺、木村泰賢、黃季剛、李政綱均有演講。大師講「西洋文化與東洋文化」,以為『西洋文化乃造作工具之文化,東洋文化乃進善人性之文化』(自傳十七;海五、八「事紀」;海五、十二「事紀」)。其後,木村泰賢發表其觀感(「支那佛教事情」): [P181] 『其間計畫周詳,規模巨集遠,屹立長江上游,有宰製一切之威權,操縱一切之資格者,則為武漢之佛學院與佛教會。佛化報,海潮音,佛化新青年等雜誌,皆其宣傳之機關報。對於佛化運動,甚為活潑而有力也!是等運動,不出於職業宗教家之僧侶,而出於側面之護法精神。彼等所唱之高調,碻信能救濟世界之人心』。

  大師以明年須出席東亞佛教大會,應合法推出代表,乃與李隱塵等發起籌組中華佛教聯合會,先成立籌備處(海五、八「事紀」;五、十「事紀」)。會畢,大師偕常惺東下。時常惺嗣泰縣光孝寺培安法,以寺產過豐,紳學界常與為難;因發起禮請大師講經,以資調和(自傳十八;常惺法師塔銘並序)。

  大師抵滬,覓大勇未見,即晚往鎮江(康寄遙「上太虛法師書」)。超岸寺主晴峰,約退居守培、焦山智光、觀音閣仁山、盧潤州等宴敘(自傳十八)。 [P182]

  按:大師自傳,忘經滬之行。

  大師偕守培等過揚州,寂山(反對佛教協進會者)伴遊瘦西湖、平山堂諸勝(自傳十八)。

  大師偕寂山、仁山、讓之、守培、智光、晴峰、常惺、象賢等,抵泰縣光孝寺。時大愚閉關於此;機警(大醒)始於是見大師。二十五日(「六月二十四日」),大師開講維摩詰經;八月十八日(「七月十八日」)圓滿(自傳十八;海五、七「事紀」;五、八「事紀」)。法會中,奘老自寧波來聽經,法會傳為盛事。八月十三日,大師為盧敬侯等士紳二、三十人,授三皈依;一改向來輕蔑佛教之風。大師教以結念佛社,作「泰縣念佛社序」,為泰縣佛教居士林前身。求受皈依者接踵而至,方便開示,無慮千人(自傳十八;海五、八「事紀」)。

  二十日,大師,應如皋紹三等請,往如皋。經淨業寺,小憩說法。抵如皋, [P183] 佛教利濟會(讀大師志業與職業一文而組織)潘海觀等,熱烈歡迎。設座縣議會,大師講「佛教與東西洋之文化」(自傳十八;海五、九「事紀」)。

  按:自傳之中途經薑堰西方寺,停一日;准嘿庵所記「太虛法師在泰縣淨業寺說法記」,知淨業即西方,但留半日。

  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先期派張純一來如皋禮請。二十三日,大師偕常惺、張純一等去上海。二十四、五兩日,大師講于居士林,題為「眾生法」、「佛法不異世間法」(海五、八「事紀」;居士林林刊七期)。

  按:自傳忘上海佛教居士林之講演。林刊謂系二十三、二十四日,與事紀不合。林刊謂系星期日及星期一,知林刊誤。

  大師應約再到鎮江,游金、焦、鶴林諸勝。盧潤州(佛學研究會會長)請于超岸寺說法,大師講「即俗即真的大乘行者」,象賢記(自傳十八;詩存;文)。

  按:自傳忘去上海,故謂「從南通乘輪船再到鎮江」,誤。 [P184]

  三十一日(「八月二日」),大師回抵武院,翌日開學。新生有寄塵、機警、亦幻、墨禪、虞佛心(德元)、蘇秋濤等。是期,改推湯鑄新為院董長。請善因為都講,唐大圓、張化聲任教。研究部生,大師自為教導,授大乘五蘊論、發菩提心論,並發端而未竟。「四大種之研究」,「律儀之研究」,「知識行為能力是否一致」,均是時講(自傳十八;海六、一「事紀」)。是年秋,武昌佛教女眾院創立(自傳十八)。九月十三日,「中秋」,集院眾賞月(朱善純「甲子中秋佛學院同人賞月記」)。大師有和隱塵詩:『萬方正多難,秋月又圓明。忽悟塵勞海,原為法樂城。大悲來地獄,至德發天聲!翹首瞻空際,無言意自傾』!十月(「九月」),北京佛化新青年會停頓,甯、張離京返川。前以僧界反對;次(「七月二十八日」)有民生通信社發出消息,指張宗載為留俄共產分子(長老反對,伎倆原來如此)!雖經向中外報章聲明,民生通信社道歉了 [P185] 事,而形勢日非,迫得暫告停頓(海五、八「事紀」;海六、二「甯達蘊特別啟事」)。

  十一日(「九月十三日」),大勇於北京慈因寺成立「藏文學院」開學(海五、十二「事紀」)。武院之大剛、超一、法尊、觀空、嚴定、法舫等往從之。大勇此舉,得湯鑄新、鬍子笏、但怒剛、劉亞休、陶初白等贊助(自傳十九)。

  按:自傳謂『冬間開始成立』,誤。

  海潮音自九期起,改由張化聲主編(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

  二十四日(「九月二十六日」),蕭耀南往寶通寺,禮請持松修護國般若經法七日;繼又開結緣灌頂法會六日(海六、一「事紀」)。

  秋杪(「九月」),大師忽召集全院員生,宣佈院務暫交善因代行;留函致院董會,辭院長職。即日搭輪離漢。突如其來之行動,頗滋武漢緇素疑訝(自傳十八;海六、一「事紀」)。離院原因,自傳謂: [P186] 『春起,我已得了胃病,入夏漸劇。……擬作短期完全休息。又因第二期系隨他意辦,亦減少了熱心及鬆懈了責任』(參看略史)。今謂:因病休養,亦其一因。大勇於去年七月十日來書,即有:『尊恙實由思考過度,腦力損傷所致。……靜養數年之說,不可緩也』。大抵法務繁冗之餘,體力或感不勝,遇事緣乖舛,則思退休。而辦學不能如己意,實為主因。『隱塵(大部分院董)對我亦漸持異議』;其所以異議,一則信仰傾向密宗;隱塵同鄉蕭督,亦轉就寶通寺求修密法。信仰異趣,經濟亦轉用於彼。去年「理想之佛學院計畫」,今年暑期提出之辦法,均以經費藉口而不行。再則,佛化新青年會若此革新,與隱塵等轉趨於神秘,寧無不快之感!武漢信眾之日見離心,實大師突然離院之因!大師以見密宗之興為幸,密宗起而大師之事業挫折。大師含容廣大,卒以矛盾礙其統一,當非初料所及!

  按:自傳謂抵南京時,適「齊盧之戰將作」。考是戰起於九月三日,此行決不在此時;殆上次回武院時所經情形。 [P187]

  大師抵上海,謁士老。適奘老來滬。朗清邀住雪竇分院,始與朗清締交。大師訪趙南公,取「人生觀的論戰」,科學與哲學等書。從奘老回甬,靜養于鄞江橋之黃杜!2顅之雲石洞,凡月餘(自傳十八;奘老為編者說)。

  歐戰引起西方文明破產之說,而儒佛一時興起,諦老、印老、大師與歐陽竟無等廣事弘揚,並乘此氣運而來。然西方文明破產而並未毀滅,迨五四運動起,西方文明又日見抬頭。去年,以君勱之人生觀演辭,引起丁文江之駁斥,有科學與玄學之戰。是年,以印哲泰戈爾來華,更轉為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之爭。爭辨續續未已,唐鉞與張東蓀均有意見發表。大師靜居岩洞,尋其諍論所在,乃發前「唯物科學與唯識宗學」之義,撰「人生觀的科學」(自傳十八)。大師尊重科學之經驗,且以一切學術根源於經驗:『科學以能致謹於經驗見長,洵為自悟悟他最良之方法。然據我的觀察,宗教、玄學、哲學,亦同以感覺的征驗為出發點,不過其感驗有誠諦不誠諦,……依之由思念推辨所知之義理,有契當不契當』。 [P188]

  但一般之科學經驗,未得究竟,佛法乃足以完成之。故雲: 『現時狹義的科學,猶未能擴充心覺以得全宇宙之誠驗,故不足以達究竟。複次,現時狹義的科學家所用科學方法,未能自祛其能感知上的心病;又於所用方法,及所獲成績──知識及由科學知識所成之事物,不免沾沾自喜,得少為喜而生執著,故其錯誤仍難盡去』!『科學的方法,當以擴充感驗的能力為最要。而今於視覺、聽覺,雖已有擴充方法,然於嗅覺、嘗覺、觸覺之擴充方法既極短缺,而於意覺又祗有論理訓練之一法,……不能施於意覺發動幽微之際,而分解修繕之以擴充其純正感覺之力量。……餘認「瑜伽方法」加入于現時狹義的科學方法,即為廣義的科學方法。以之得成由純正感驗所獲之明確理知,即為廣義的科學,亦由乎此。蓋瑜伽方法,不先立何標的(禪宗),但先澄靜其意覺而進為分析之觀察,由是得到直接之感驗,而構為善巧之說明,俾眾同喻 [P189] 。依純正感驗所構成之明確理知,此非科學,則科學複是何物』?

  論及人生觀,大師抨擊梁漱溟之以佛法為「反復剿絕」,說明即人成佛之真義:『人乘法,原是佛教直接佛乘的主要基礎,即是佛乘習所成種的修行信心位。故並非(如梁氏說大師)是改造的,且發揮出來正是佛教的真面目。此因釋迦出世的本懷,見於華嚴、法華,其始原欲為世人顯示一一人生等事實三真相(遍覺的、律法的、調和的),俾由修行信心進趣人生究竟之佛乘。……無如僅有少數大心凡夫若善財童子等,及積行大士若文殊、普賢等,能領受其意。其餘大多數科學幼稚、人情寡薄,……如聾如盲,不能同喻。為適應此印度的群眾心理:乃不得已而示說人天乘福業不動業之報,及聲聞乘、獨覺乘解脫之道』。 『以今日征服天然、發達自我之科學的人世,已打破向神求人天福德,及向未有以前求外道解脫之印度群眾心理;正須施行從佛本懷所流出之佛的人乘,以謀征服天然後欲望熾盛,及發達自我後情志衝突之救濟。且可施 [P190] 行此佛的人乘,俾現時科學的人世,基之以進達人生究竟,以稱佛教本懷,以顯示佛教之真正面目』!

  病癒,大師慕雪竇寺名勝,偕奘老往遊。適一雨三日,竟不得出門縱觀。乃翻閱山志,哦詩遣悶,「雪竇寺八詠」,皆臥游所成(自傳十八)。大師抵甬,慈溪保國寺主一齋,邀往遊憩,住可一月。日居無事,又作「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及「起信論唯識釋」二書(自傳十八)。

  按:「重纂保國寺志序」:『十四年冬,餘寓寺經月』,乃十三之誤。又「大乘位與大乘各宗」,謂:『起信唯識釋,是民國十三年春著』,春應為冬之誤。

  「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曾再講於廬山、如皋,蓋針對物質文明精神文明之爭而作。大意謂:兩般文化,為東方西方所共有,特有所偏重。再則此兩者各有利弊,應以大乘導化之使完善。此為大師融通世學之根本方式。 [P191]

圖片
                       
理智上是離言契性的
                       

               
┌──┤行為上是克己崇仁的
               
     
               
      信向上是融跡同本的
 
人間兩般文化
─┤
               
      理智上是藉相求知的
               
     
               
└──┤行為上是縱我制物的
                       

                       
信向上是取形棄神的
                       
……實事……善體……存性
               
┌──┤
               
      ……虛利……利用……厚生
 
人間兩般文化
─┤
          
            ……妖怪……苟惰……沉迷
               
└──┤
                       
……封蔽……奮鬥……失望

 

  「起信論唯識釋」,所以通唯識家(內院師資)之駁難者;繼「緣起抉擇論」之說意識緣起以引申論究之。其主要之意見,為審定論主依據之心境:『聖位菩薩之造論,皆依自證現量智境。……則馬鳴造此論之依據點,必 [P192] 在八地或初地以上之菩薩心境』。 『登地以上菩薩心境,……有時有漏同異生,亦有時無漏同如來;有時執障相應染法現行,亦有時智證真如而無明暫斷現行。……成唯識論之說等無間緣,第七轉識有漏無漏容互相生,第六轉識亦容互作等無間緣;皆依此登地以上菩薩心境說』。 『此論示大乘法,謂眾生心。……唯依據亦有漏可代表六凡,亦無漏可代表四聖之地上菩薩心,能說明之。此即予謂馬鳴造此論依據點之所在也』。

  其後王恩洋複作「起信論唯識釋質疑」,大師複略答之。十二月四日,孫中山應北方請抵津,主開國民代表大會以解決時局。

  大師自謂:其時發生兩種新覺悟: 『一曰、中華佛化之特質在乎禪宗。欲構成住持佛法之新僧寶,當於律儀與教理之基礎上,重振禪門宗風為根本。二曰、中國人心之轉移系乎歐化 [P193] :於正信佛法之新社會,當將佛法傳播于國際文化,先從變易西洋學者之思想入手』。

  對於重振禪風,後但偶一論及。而系乎歐化,則影響于大師此後之工作方針甚大。然宗教弘布于具有高度文化之新國族,原非一蹴可躋;從復興中國佛教著想,則難免緩不濟急之感!

民國十四年,一九二五(甲子──乙丑),大師三十七歲。 一月,武院院董會,推孫文樓來寧波,訪謁大師于保國寺,懇回武院住持。適大勇、鬍子笏函來,北京發起仁王護國般若法會,請北上講經。大師乃允短期回鄂一行(自傳十八)。
  大師出甬抵滬。以「科學的人生觀」及「大乘與人間兩般文化」,交泰東圖書局發行。晤章太炎,與談起信論義,及人乘階漸佛乘義,頗得章氏激賞(自傳十八;人生觀的科學後序)。 [P194]

  二十三日(「臘月念八日」),史一如病卒於滬(海六、四「事紀」)。

  按:自傳以史一如卒於十二年下半年,誤。

  二十五日,乙丑元旦,大師抵漢口(大醒為編者說)。回武院,對院務逐加整理,為學生講二十唯識論(自傳十八;大醒為編者說)。「世間萬有為進化抑為退化」,「以佛法批評社會主義」,「佛法是否哲學」,「佛教心理學之研究」,均此時為研究員講。大師評社會主義,確認其目的之正確,而嫌其手段之偏謬:「見環境而忘本身」,「專物產而遺心德」,「齊現果而昧業因」,「除我所而存我執」。故主「改造本身」,「究源心德」,「進善業因」,「伏斷我執」,以正其偏而庶乎能實現其目的。論心理學,大師依楞嚴經,析為情的,想的,智的。時革命空氣漸高,大師乃作「大乘之革命」。其『革命之工具,即二空觀』。

  是月,北京佛化新青年會復活,邵福宸負責進行(海六、一「佛化新青年會通啟」)。甯、張在川,亦有重慶及四川(在成都)分會之設立。「張宗載宣 [P195] 言」,誇張猶昔(海六、一「宣言」;海六、二(「宣言」)。二月八日(「十五日」),李隱塵等約蕭衡珊(耀南)、何韻香、陳叔澄等,發起就中華大學,請大師開講護國仁王般若經。講數日,講務由善因代座。

  鐘益亭、汪奉持等,是年受皈依(自傳十九;海六、二「事紀」)。三月六日(「二月十一日」),大師偕王森甫等一行二十餘人北上。至京,蒞車站歡迎者數千人,駐錫慈因寺(海六、三「事紀」;自傳十九)。

  按:自傳「正月底到京」,「二月初間開講」,誤。

  十四日(「十九日」),大師于中央公園社稷壇,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聽眾日常千人。法尊、法芳譯語兼記錄,成『仁王護國般若經講錄』。四月十六日(「三月二十三」)圓滿,克蘭佩、衛禮賢、多傑覺拔、貢覺仲尼,均來法會參聽(自傳十九;海六、四「事紀」;法會「致班禪書」)。講次,值孫中山先生逝世,停靈社稷壇(經筵臨時旁移數日)。大師往謁遺體致敬,挽雲(自傳十九;人物志憶六): [P196] 『但知愛國利民,革命曆艱危,屢僕屢興成大業。不忘悟人覺世,捨身示群眾,即空即假入中觀』。

  大覺亦於三月十二日(「二月十七日」)卒于重慶之歸元寺(大覺苾芻塔銘)。

  時段祺瑞執政,召集善後會議。通電呼籲和平,有『誰本孔子一貫之旨,凜佛家造孽之誡』語,大師乃舉三義以致書執政(書)。太原大同學校,試驗理想教育之德人衛西琴(禮賢),讀及大師有關教育之論文(載晨報),特來京訪晤,諮詢佛之教育法(自傳十九)。其後常通音問,友誼頗篤。四月,大師與白普仁、莊思緘等,設中華佛教聯合會籌備處於北京,呈內政部備案,以便推派代表,出席今秋東亞佛教大會(自傳十九;略史;海六、四「事紀」;海六、五「事紀」)。大師作「中華佛教聯合會應如何組織耶」,主在家、出家分組而後合組。 [P197]


  法會期間,大師兼為藏文學院講『攝大乘論』,法尊記,僅至「所知依分」(海六、三「通訊」)。大師論及大乘三宗,於平等中顯有淺深之跡:『一、法空觀慧宗,……重破小乘法執。二、法相唯識宗,前宗雖以空慧洗盡法執,然離執之法相則未廣明,故以此宗繼之。……真如淨德宗,凡有言說可安立者,前宗攝盡而無餘。此宗所明者,乃法空觀慧所生所顯,法相唯識所明所證之體也』。

  十九日,大師應燕京大學約,往講「為學所以求真實」。熊東明由此發心學佛(自傳十九;論)。是春,班禪來京謁段執政(「班禪大師傳略」)。

  非宗教同盟,一時風起。

  文殊誕(四月二十七日)左近,大師偕鬍子笏(妙觀)朝五臺山,宿碧山寺廣濟茅蓬。適風雪彌天,僅禮北台菩薩頂(自傳十九;詩存)。五月,大師偕子笏抵太原。以莊蘊寬、汪大燮、葉恭綽、許世英、孫寶琦、熊 [P198] 希齡、湯薌銘等先容,受閻百川之招待。惟晤談之餘,意趣不盡愜洽(自傳十九;海六、十「通訊」)。大師訪山西村政;游晉祠(五月五日)等名勝。於洗心社之自省堂,講「佛法與孔子之道」(自傳十九;海六、六「太原四團體歡迎太虛法師之演講錄」)。

  大師經石家莊回北京。時大勇決改組藏文學院為留藏學法團,專學藏密(自傳十九;海六、六「事紀」)。因乞大師開示,書四偈示之:『心佛眾生,一如無別;下同悲仰,上齊慈力(本依)。 率身律儀,澡心冰雪;嚴己正人,住持體立(嚴正)。 寬消峻怨,和凝厚德;事緣吉羊,成由福德(寬和)。 隨順時機,施行法教;攝化無方,廣學善巧』(攝化)。

  大勇後以六月四日(「閏四月十三日」)成行(海六、六「事紀」)。

  能海之入藏學密,亦是年三、四月(「三月」)事(海六、五「事紀」)。

  大師離京南下,沿途經濟南、南京、常州、無錫、蘇州,並小住遊覽,所至 [P199] 均紀以詩(自傳十九;箴新僧;詩存)。

  時佛化新青年會復活,而武院同學會,是春又出版新僧──大醒、迦林、寄塵負責,老僧為之驚恨。大師遊歷歸來,作「箴新僧」,以緩和老僧惡感(文)。

  大師抵上海,天童寺退居淨心,住持文質,已在滬迎候(海六、五「事紀」)。偕赴寧波,禮育王舍利塔已,去天童寺講楞伽經。六月初開講,陳慧秉記錄,成「楞伽經義記」(自傳十九)。

  經期中山居閒適,游天童諸勝,皆有題詠(自傳十九;詩存)。「悲圓居士集序」,「大覺苾芻塔銘並序」,均作於此時。

  大師為東亞佛教大會,撰「敬告亞洲佛教徒」,蔡伯毅為譯成日文(海六、八「通訊」)。

  講畢,大師抵滬。七月二十九日、三十日(「初八初九兩日」),在世界佛教居士林講演佛乘(自傳十九;海六、七「事紀」)。 [P200]

  按:居士林說法,自傳誤為北京初回,未去天童之間。八月四日(「六月十四日」),大師抵廬山大林寺。十日起,開暑期講演會三日。北大教授張怡蓀,臺灣故友善慧,並參預演講。大師講世俗諦的人生觀(海六、七「事紀」),發揮「仁義禮樂之仁德」:『今雖欲行儒之行,而本之於佛而又歸之於佛也』。

  大師是年多以儒為方便。致段執政書:『擷華夏之文化,體佛用儒』;複衛禮賢書:『先從大乘佛化,以得到符合內外上下,渾然一體之宇宙人生實際之孔家儒化與大乘佛化,乃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在太原,講『佛法與孔子之道』;其後複作「中國人用中國法之自救」。自謂:感於中國之日亂,列強之不足恃,主張發揚宋元來之「國民性道德」──三教融合之精義,淬礪而振作之。其項目為「一、建佛法以建信基」,「二、用老莊以解世紛」,「三、宗孔孟以全人德」,「四、歸佛法以暢生性」。大師晚年論發揚中國文化,要不出此。 [P201] 是年夏秋,大師設廬山學宭于大林寺,以會覺、大醒、滿智、迦林為學員,令習英文與佛學(熊東明從學佛法於山),為寰游歐美布教之預備(自傳十七;寰遊記一;略史)。大師素以振興佛教(唯中國能振興大乘佛教)救世界,今乃欲先著手於世界運動,格化西人,庶乎國人因西人之信仰佛法而信佛。方針一變。是秋,唐大圓回湘;海潮音移廬山,九期起,改由會覺編輯(南北東西的海潮音;海潮音十五年來之總檢閱)。

  支那內學院,擴設法相大學。廈門南普陀寺,禮請常惺創辦閩南佛學院(海六、七「事紀」)。

  國民大學函商增設佛學史,或印度哲學史,請大師為教授,辭之未就(覆國民大學函)。

  時東密藏密,氾濫日深。蒙藏喇嘛,『形服同俗,酒肉公開』。東密則:『曰俗形居中台也,曰定妃為女形也』,而居士據以傳法;且誇『即身成佛為 [P202] 獨具之勝義』。大師慨中國佛教漸陷混亂,有『弁髦戒行,上苴淨業』之危(普陀印老同感)。春日,大師作「今佛教中之男女僧俗顯密問題」。在廬山學宭,更講「論即身成佛」,「中國現時密宗復興之趨勢」。主張:納於教理,軌以戒律,嚴其限制。望大心比丘,深入東密藏密而冶為中密。讀大師致王弘願書(七),可概見當時爭論情形:『比年天下洶洶,人失其性,莫非值利譽則貪癡即縱,處人己則瞋慢相陵。播流四毒,構成眾凶。乃知非先自降伏煩惱,則凡百皆為資福之具耳。宏法!宏法!多少人將假此名以行其惡!語之曷勝痛心。去春雷斧之事,日僧演華等續續來信,且宣誓以證其所雲之皆實。餘以君等已心喪其主,客氣用事,不能止惡,徒以長瞋,因之默爾而息。其意在不添火宅之焰,非有他也。近衡時局,稍發危言。乃聞門弟述君于所撰之報紙,公然惡口相加;余惟有痛自慚愧,君心快而已,他複何言』! [P203]

  大師廬山講學,更有「阿陀那識論」,「論法相必宗唯識」,「議佛教辦學法」。大師立法相定義:「空前之法執非法相」,「遮破法執之空慧非法相」,「安立非安立圓融之法界非法相」;據是遮落聲聞、般若等經論,法相為慈氏系獨得,而明其必宗唯識。是年,編廬山講稿為「廬山學」,由泰東書局印行(自傳十七)。十月九日,大師由廬山過南京,大醒等隨行(學宭停辦)。大師訪歐陽竟無,參觀法相大學;受邀說法,講「認識的地位論」。時武院研究生,有數人於此受學(自傳十九;海六、十「時事」)。

  按:自傳以此事為去廬山之前,誤。

  十日,抵蘇州。應北寺昭三,及張仲仁等請,講仁王護國般若經於北塔寺,有李印泉(根源)等參聽。二十六日(「八日」),受皈戒者三百餘人;法會圓滿(自傳十九;海六、十「時事」「攝影」;人物志憶十二;追悼熊秉三張仲仁兩先生)。當日還滬。 [P204]

  按:志憶謂:曆三月余,指包冬季再來而言。法會期中,大師于東吳大學講「我之宗教觀」;師範學校講「人生問題之解決」;基督教青年會講「佛法」(自傳十九;海六、十「時事」)。大師論及宗教之將來,以為:『人世既長有不滿足而邀求無限永存之心意,即宗教有長在之餘地』。 『人心要求滿足之心不一致,……由宗教要求而有宗教之存在,宗教即不能統一』。

  其時,大師雖再受任為武昌佛學院院長(海六、七「事紀」),然以信眾離心,未能實現建僧本意,大有捨棄之心(空也「致張化聲函」;會覺滿智「致大師書」)。得昭三同意,擬接收北塔寺,籌辦中華佛教大學(自傳十九)。廬山所講「議佛教辦學法」,即此時主張。「佛教僧伽過渡之大學辦法」,不辦小中學而專辦大學(與前年理想中之佛學院完全組織相反);不收俗眾而重戒律;不分宗派以免偏注(與僧伽制度論異)。 [P205]

  按:自傳謂:『已有世界佛學苑的提議』。考海六、十攝影,為「中華佛教大學」;「敬告亞洲佛教徒」,為「世界佛化大學」。世界佛學苑之名,始于寰遊歸來。

  大師回滬,參加東亞佛教大會之中華代表團,全團二十六人,有道階、持松、弘傘、曼殊揭諦、王一亭、胡瑞霖、韓德清、徐森玉、楊鶴慶、張宗載、甯達蘊、劉仁宣等;滿智為侍錄(自傳十九)。當晚,團員赴日本俱樂部,應留滬日僑之歡迎(海六、十二「東亞佛教大會專刊」)。

  按:代表團於十月二十七日動身,十一月二十一日回國。自傳謂:『(舊)十月中旬齊集上海動身』;『返上海時已十一月中旬』;『十四年冬杪日本游畢』,均誤。

  二十七日,大師等全團放洋赴日。翌日,組成中華佛教代表團,道老、大師、王一亭、胡瑞霖,被推為團長(專刊)。大師以任團長故,各處致辭演講,十九由大師任之(自傳十九)。 [P206]

  二十九日,大師等一行抵神戶。日本總招待水野梅曉、大西良慶等來迎。出席神戶佛教聯合會歡迎會,大師致答詞(自傳十九;專刊)。

  三十日午,車抵東京。日本佛教聯合會主事窪川,及佐伯定胤、木村泰賢等來迎,歡迎者不下萬人。同赴芝公園增上寺安住(自傳十九;專刊)。十一月一日,東亞佛教大會,於增上寺大殿行開會式。午後,赴少女少年團之歡迎會(自傳十九;專刊)。下午,開教義研究會,大師宣讀論文──「阿陀那識論」(論下注)。晚,赴帝國俱樂部,出席日本關係中國之五團體歡迎會(專刊)。

  二日,大師出席教義研究會。鑒於日本佛教之俗化,主宣傳佛教之根本方法,在乎「僧格之養成」。其說得日本律宗管長同情,其後特來訪晤(自傳十九;專刊)。

  三日下午,大會行閉會式,大師演說(專刊)。

  按:自傳以大會為七日,誤。 [P207]

  四日,中華佛教代表團,由水野梅曉等陪導,出發各處參觀。是日,遊日光(專刊)。

  五日,上午,參觀帝國大學。大師于帝大青年會,講「人生問題之解決」;列舉不同之解決,而歸宗於「正覺人生之解決」。續參觀帝國博物館;往赴

  日本文部大臣之盛宴。午後,超薦前年震災之亡者。晚,應府市聯合會之招待(自傳十九;專刊)。

  六日,參訪奈川鶴見町總持寺──曹洞宗本山;及日蓮宗本山,立正大學。大師于立正大學,『讚揚法華之殊勝』(專刊)。

  七日,全團別東京,向名古屋進行。過靜岡,有盛大之佛徒歡迎會。抵名古屋,出席市政公會所開歡迎演講會,大師講「佛教與吾人之現在及未來」。晚,宿日暹寺(專刊)。

  八日,向福井縣出發,晚宿曹洞宗本山永平寺(專刊)。大師「永平寺即景」詩: [P208] 『東亞有高會,紅葉正深秋。塵海佛光普,關山客夢悠。久懷永平寺,來作釆真遊。一笑忘言說,風徽仰古猷』。

  九日,抵京都,歡迎者萬人。晚宿南禪寺(專刊)。

  十日,至奈良,參觀正倉院、東大寺、法隆寺;回宿南禪寺(專刊)。

  十一日,參觀大谷大學,大師發表「傳教西洋之提議」。繼參觀市政公所,應歡迎之茶會。大師講「中日佛法之異點」。晚宿南禪寺(專刊)。

  十二日,參觀東西本願寺。繼至龍谷大學,大師講「淨土之要義」。次參觀妙心寺,回南禪寺(專刊)。

  十三日,參觀石山寺。去!2劫本港,晚宿延曆寺(專刊)。

  十四日,去日吉,參觀三井寺。參禮黃檗山臨濟大學,大師講「臨濟四賓主」。次去木幡,參禮王寺;宿信貴山(專刊)。

  十五日,至奈良,重遊東大寺。往參觀興福寺,大師于歡迎會中,講「從奈良說到佛法之本源」。回南禪寺宿(專刊)。 [P209]

  十六日,參禮知恩院、建仁寺、清水寺。參觀博物館已,往瞻禮三十三間堂。回南禪寺。南禪寺為天臺一山國師來日開山,中華佛教代表團,特為致祭;大師撰疏(專刊;文)。

  十七日,全團赴高野山,晚宿龍光院(專刊) 。

  十八日,參禮奧之院,赴金崗峰寺茶會。次出席高野山大學講演會。金山穆韶講「弘法大師之密教觀」,語中涉及大師之密教評論;大師乃出以溫和之應戰,講「金山教授之說與感想」(專刊;金山教授之說與感想「附志」)。

  十九日,至大阪,游觀天王寺。出席各新聞社之歡迎。晚宿難波別院(專刊)。

  二十日,回抵神戶。赴華僑講學會之午餐;大師講「菩薩行先從人道做起」。次在中華會館,出席中日聯合歡迎會,大師致謝辭(專刊)。此行大會三日,遊觀參訪十七日,大師領導團員,克成使命。水野梅野(仰止生)撰「 [P210] 民國佛教界之盟主太虛法師」,以表示其觀感(支那時報)。略雲: 『肩挑民國佛教界,胡來胡現、漢來漢現之英靈漢,我太虛法師,與記者相識,不過十有餘年。……為中華民國佛教代表團團長,偕二十餘緇素共來赴會,造日華兩國佛教史上未曾有之記錄!……法師欲依佛教主義之宣傳,令歐美人改造對世界之基礎觀念;于謀世界人類之和平與福祉之大抱負下,不以其勞為勞,誠精力絕人之勇者也!……日本佛教徒于法師,得一新同事,及將來發揮東方文化於世界之好伴侶。……希兩國佛教徒,皆以法師為中心,互取其長而補其短,以期佛教之宣揚於世界!幸法師自重,以全此大任為禱』!

  藤井草宣於奉公雜誌之介紹,亦謂:『法師年齡,聞僅三十有七,實令人抱一非常之感』!

  大師赴會期中,日本之名教授,如南條文雄,井上圓了,村上專精,大內青巒,高楠順次郎,鈴木大拙,渡邊海旭,常盤大定,木村泰賢,金山穆韶等 [P211] ,並來訪談(自傳十九)。而德駐日大使索爾夫,帝大教授(德人)毗支莫莎,並特約大師晤談。得值參事卜爾熙(後任駐華公使),願為介紹柏林友人,歡迎大師去德講學,為大師西游一助緣(自傳十九;寰遊記一)。

  二十一日,大師與劉仁宣等離日返國(道老及甯達蘊、張宗載去臺灣,轉廈門)(自傳二十;專刊)。臨行,代表團發表「留別日本諸佛教同袍文」,大師作:『蓋聞心不孤起,托事現行;教不虛張,因事施設。以歐美偏霸之動,遂孔釋中和之探;啟西方之哲人,慕東化乎儒佛。又聞大火燎原,發星火于片石;洪流沃野,出岷源之濫觴。由去夏廬阜椎輪,來今日蓬瀛大輅。空成規乎既往,曠進化乎將來!『於是增上淨緣,開唯一無二高會;觀音淺草,留曆劫不壞金身。緇素俱集,商研究宣傳於法義;士女交參,議教育社會之事業。應後藤主爵茗談,為帝大學生演說。活潑少年,歡呼雷震;莊嚴古佛,宴坐花飛。四座之 [P212] 眾鹹傾,三日之功既畢。 『總持訪洞上高禪,本門立日蓮正法。植物園張文部之宴,被服廠叩災骨之鐘。由是名古屋宿覺王山,煥然新制;福井縣參永平寺,卓爾古風!見皆堪學,十年勝過讀書;迎即有辭,一路歡聲入洛!『南禪創於一山,東化紐乎兩國。探古正倉,隆性相之大法;博物帝館,謁東西之本願。兩谷學府,燦梵藏緬暹之文;一心妙明,超名句言思之表。湖泛琵琶,經延厝而黃檗,山遊貴信,賞深秋以丹楓。再會奈良之群麋,綜攪京都之諸勝。『高野為秘密之玄都,輝騰覺海,大阪蔚工商之大國,寺麗天王。吞佛剎於毛孔,隱顯無方;曆神仙之樂邦,出入以戶。一語半言,心光互映;千珍百品,紀念無窮。 『喜馬拉兮高何極!太平洋兮深莫測!森羅萬有兮昭一心,華夏扶桑兮融大日。賦同袍兮天地寬,轉*輪兮歐美入。話別情兮聊贈言,申謝忱兮欲 [P213] 奚說』!

  大師回滬。二十五日,應國民大學章炳麟、殷芝麟約。往講「能知之地位上之所知諸法」(章炳鱗「致太虛法師書」)。

  大師再去蘇州,為少數人作楞伽經之研究(自傳十九;人物志憶十二;追悼張仲仁熊秉三兩先生;海六、十「事紀」)。「大乘入楞伽經釋」約此時作;發端而未竟其緒。大師初擬「十月二十三日」接收北寺,為佛教大學校基,囑大醒往為管理(大醒為編者說)。然以債務繁重,中止進行(自傳二十)。是冬明春,大師常往來于上海蘇州之間(自造)。

  按:楞伽經之研究,自傳與志憶,未明言為第二次來事。依時事,知有楞伽學社,定于仁王經畢講開講。仁王講畢,大師即去日,推知必系此時所講。

  大師日本歸來,撰「由職志的種種國際組織造成人世和樂國」,載諸東方雜誌(論建立國際合眾國)。其理想為: [P214] 『一業一業皆成為一種一種之國際組織;而由此一業之國際組織的團體,以自治理其一業所關係之大事。換言之,教育界即於全人類之世界上自成為一教育國,宗教界即於全人類之世界上成為一宗教國,……而此一一國(即一一成為國際組織的國體)皆交互周遍於全人類世界,無人種、民族、國籍、領土之區別。譬如一室多燈,光光相網然。則世人不難由此進一步為總組織之統一,而造成一平洽豐樂之世界國』。

  本論目的,著重于「佛教徒當首先進行佛教的國際組織」,此則僧伽應負其責。一則,當修養成職志一致之僧格(即「僧格之養成」),評「今世耽妻室、甘肉食而號為僧者,應知其實非僧也』。二則,當統率信徒組成有秩序之國際團體盡力於弘法利人。大師建僧而不滿日本式、蒙藏式,實為一根本觀點。

  是月二十一日,大勇率眾至康定,為藏方所拒,留康修學(大剛「致克全書」)。 [P215]

  

民國十五年,一九二六(乙丑──丙寅),大師三十八歲。 一月二十一日,大師在上海,參加居士林之釋迦成道紀念會(海七、二「時事」)。
  武漢佛教同人,推大智來蘇專迓,大師偕與抵漢口,講經授皈依而回。過武院,為學生講「能知地位差別上之所知諸法」,善長記(自傳二十;佛教會「上太虛法師書」)。二月七日(「二十五」),大師應蘇州自造寺(佛學會)寺主本醒約,往寺略作開示,象賢記(海七、二「時事」;海七、三「圖像」)。

  大師至浙西硤ㄨ,修彌勒七過舊年。十三日,丙寅元旦,大師撰「居家士女學佛之程式」。比來之學佛者:『或盲從他人以附和,自無心中之所主,或好奇趨時以標榜,惟任妄情之所馳;或徒托佛以逃世;或更藉佛以沽譽』。 [P216]

  大師乃為明確指出: 『居士學佛,則期以普及乎全人類,風俗因以淳良,社會由之清寧者也。由遵行人倫道德,養成人格而漸修十善菩薩行』。

  按:自傳以此為在上海,然「居士學佛之程式」末署:『丙寅元旦草於浙西彌勒閣』,其非上海可知。會覺曾偶與編者談及:「大師行蹤,間有人所未知。舊曆十四年底,住某處過年。新年函廬山──會覺在山編潮音,郵戮蓋「硤ㄨ」字樣」。竊疑此或海寧縣之硤石鎮。今雖難確指,然決非上海。彌勒閣不必為寺名、殿名,蓋從修彌勒七得名。二十七日(「元宵後二日」),覆體參書,為論彥明「轉識論之研究」(書)。是年春,大師應劉仁宣等請,約熊希齡、章太炎、王一亭等,發起全亞佛化教育社(後改名中華佛化教育社),作佛化運動。社址設虹口,由劉仁宣編心燈旬刊。大師則寓雪竇分院,或育王分院(息廬),就近指導(自傳二十; [P217] 海七、二「時事」;海七、三「時事」)。三月二十二日(「二月初十」),大師講「身心之病及醫藥」于蘇州之江蘇醫科大學,嘿庵、象賢從行(海七、八「採錄」)。

  二十八日,居士林組「法相唯識研究會」,請大師開講「法相唯識學概論」。每星期日講,僅三次而止(海七、三「時事」)。「楞伽大旨」,「唯識之淨土」,「中國信願行淨土與日本教行信證真宗」,並去冬今春,先後于居士林講。

  是月,白喇嘛于杭州,啟建金光明法會。五月(「四月初一日」)再建法會于南京毗盧寺(海七、三「通訊」)。四月二十一日(「三月初十」),大師應杭州佛學會吳璧華等請,講仁王護國經護國品三日,設座功德林。王九齡來會參聽。大師一別西湖,倏忽五年,訪靈隱、昭慶、彌陀諸寺(自傳十九;海七「時事」)。

  按:自傳以此為去年北京歸來,將去天童寺事,誤。 [P218]

  二十三日,大師在省教育會講演(海七、四「時事」)。

  時政局日緊,班禪於四月五日,通電全國,願有助於和平。大師亦漸注意時政,聯合杭州學佛同人,向各軍政長官呼籲和平(佛誕日發)(電)。大師且致書孫馨遠(傳芳),為論政有王道、霸道、戰國之道,冀其「能從事于王霸之道」。論及提倡佛法,則告以『非今人所提倡之禳災祈福、拜像諷經之佛化』,蓋指杭州、南京金光明法會而言(致孫總司令書)。六月中,複致書雲南唐繼堯,勉以『睦郼以止外紛,專志以隆內治』(致雲南唐省長書)。五月十九日,佛誕。大師時在漢口佛教會,講佛說無量壽經。善長、梵燈合記,成「佛說無量壽經要義」。大師過武院數日,為學生講「佛法大系」。時多傑在漢口傳密法(自傳十九;海七、六「時事」)。

  大師回滬時,上廬山,收拾書物,將海潮音移滬佛化教育社,委陳秉良編輯(五期起由唐大定編);在山一餐而去(自傳十七;二十;南北東西的海潮 [P219] 音;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會覺為編者說)。

  按:自傳二次言及去年臘底上廬山。但會覺謂在此年初夏;彼編潮音至四卷而止。自傳謂上山,「將海潮音遷上海編發」,是知大師誤憶。

  是夏,黃懺華初謁大師于上海之某寺分院。晤對音儀,一翻過去之誤會,誓志追隨(佛教各宗大意序;黃懺華「追仰太虛大師」)。

  「評寶君中國佛教之現勢」,亦此時作;勸其「勿分新舊而以派別拘」。中有雲: 『晚唐來禪講律淨──中華佛法,實以禪宗為骨子。禪衰而趨乎淨,雖若有江河日下之概,但中華之佛教,如能復興也,必不在於真言密咒或法相唯識,而仍在乎禪』。

  大師新近覺悟:「中華佛化之特質在禪」,蓋即此意。去夏天童講楞伽;冬于蘇州講楞伽;今春于居士林又有「楞伽大旨」之說;應與「特質在禪」之心境有關。惟禪之宗重,有賴以身作則;惜大師悲心所轉,未之能從事也! [P220] 六月五日,蔣中正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出師北伐。

  二十一日(「十二日」)圓!4漒與甯達蘊、張宗載等十九人,自閩抵新加坡(海七、六「時事」)。七月,大師再至杭州,應佛學會請,講華嚴經普賢行願品,是月六日圓滿(海七、八「時事」)。

  大師在杭,作「建設人間淨土論」(致蘇慧純蔣慧雄書)。緣起于山東臧貫禪之一再函請。大師所論「人間淨土之建設」,為世界佛徒聯合國際之組織,與建設一佛化特區以資觀感。惟中國佛徒毫無組織,憑何與世界佛徒相聯合?佛教未為社會中堅分子所重,佛化特區必難得政府容認。然則人間淨土,從何著手建設!

  是月,大師應汪大燮、熊希齡、莊蘊寬、胡瑞霖、蔣尊褘、梁密、張相文等發起之北京講經會電邀進京(海七、八「時事」)。過南京時,往訪蔣作莊、唐大圓于東南大學。遇王隆中,邀以偕訪孫馨遠,傾談頗洽(自傳二十)。 [P221]

  大師主持之中華佛化教育社,以是得其贊助(覺乎否乎可以覺矣)。

  大師偕唐大圓入京,寓安福胡同王驤陸所辦佛教閱經社。二十八日(「六月十九」),在中央公園社稷壇,開講四十二章經;八月八日(「七月初一」)圓滿(海七、六「法會啟事」;海七、八「時事」)。是會聽眾簽名者二千餘人,可謂極盛(胡瑞霖「重印四十二章經講錄序」)。周少如、王尚菩、黃通園、駱馨吾筆記,羅庸(膺中)整編為四十二章經講錄。法會圓滿日,(英)克蘭柔夫婦,梵文學者岡和泰,(日)國本睦雅,貢卻仲尼,均來會。分贈摺扇為紀念;扇系法會特製,由曹謙繪大師肖影,汪伯棠繪洛陽白馬寺塔影,莊思緘書四十二章經歷史,湯定之繪社稷壇圖(海七、八「時事」「特載」)。

  按:如此盛大法會,自傳竟忘其事!

  三十一日(「二十二日」),大師應彌勒院台源請,蒞院為學生略示「唯識之名義」(海七、八「時事」)。 [P222]

  京中教育界,就佛教閱經社,組佛學研究會。八月一日(「二十三日」),請大師講「佛學概論」。聽者張怡蓀、羅庸、羅培常等,均為各大學師生。羅庸筆記成書(海七、八「時事」;自傳二十)。論以「因緣所生法」為五乘共學;「三法印」為出世三乘共學;「一實相印」為大乘不共學。條理佛法之義理為三階,為大師晚年定論。

  發表「論華日當聯布佛教于歐美」,主以日本退還庚款為之(文)。

  時大師將有南洋之遊,因為宣傳歐美之籌備。十五日,大師與鬍子笏等,議設世界佛教聯合會北京辦事處于萬壽寺;擬籌資先辦寰球佛教圖書館(寰遊記一;海七、九「時事」)。

  按:寰遊記作「世界佛學院圖書館」,乃其後改名。八月十九日(「七月十二」),大師回滬。次日,乘伏見丸南行去星洲(海七、十「紀事」)。初以去春,廈門佛化新青年會會員蔣慧雄(劍一)、蘇慧純(鶴松)、黃慧玄(謙六)等皈依大師。夏季南遊星島,從事商業。約轉 [P223] 道等籌組星洲講經會,迎大師說法,規模甚大,希望甚遠(自傳二十;海六、七「通訊」)。

  按:自傳作「六月底」回抵淞滬,誤。海刊七卷十期「紀事」,「二十七日由滬南下」,七字疑衍,或一之誤。九月二日,大師抵星洲。歡迎至福州會館,與華僑信眾相見,大師為「祝南洋佛教之聯合」(海七、十「紀事」)。

  五日(「二十九日」),大師出席假座中華總商會之歡迎大會,講「略祛世人對於佛法之誤會」(海七、十「紀事」)。

  六日,大師應許公遂領事之歡燕。席間,議及南洋佛教聯合會之籌設(海七、十「紀事」)。

  十日起,大師于新落成之維多利亞紀念堂,開講「覺世救人之佛法」,三日而畢(自傳二十;海七、十「紀事」)。

  二十二日起,大師間續于江夏堂,開講「佛乘宗要論」大意,「維摩詰經」 [P224] 大綱,心經(海七、十「紀事」)。是月底,大師以不慣熱帶生活致病(自傅二十;略史;寰遊記一)。在星洲攝臥病影,戲記以詩:『雙林橫臥日當空,百萬人天罔測中。死活一時俱示現,一場遊戲亦神通』。

  大師在星洲,遊宴演講,不一而足。陳嘉庚導大師參觀其橡樹園、工廠、商店。胡文虎函詢有關佛法與商業(四事),面晤款談,憩息其涼屋數日。蔣劍雄、蘇慧純等,陪遊柔佛(自傳二十)。

  大師受盛大歡迎於星島,圓!4漒適在星島某地而未曾晤面。大師門下信眾,間不滿圓!4漒之言論,啟大師與圓!4漒晚年隔礙之始。事以有記者往訪圓!4漒,乙太虛法師學德何如為詢;圓!4漒意存輕抑,告以「太虛乃其學人」。消息既播,致引起少數人不滿。自此以前,佛化新青年會通電,列圓!4漒之名(海五、八「紀事」);江浙同學致書諸山長老,圓!4漒覆函,願以追隨(海五、七「通訊」);十四年夏,天童推圓!4漒為住持(後未就),武院學生致函稱賀(海 [P225] 六「通訊」);是冬出席東亞佛教大會,大師函約圓!4漒同行(海六、十二「通訊」)。大師與圓!4漒,雖風格志業不盡同,然以昔年盟好,大師及其學人,未嘗不樂於引為同調。自後日趨疏隙,惜哉!

  按:圓!4漒信眾,傳有大師曾為圓!4漒法子之說。編者特訪奘老于天童(三十七年十一月一日(「十月一日」),時圓!4漒適自滬至天童)。奘老謂:事出有因。非光緒三十四年,即宣統元年。圓!4漒大病數月,奘老親為護侍。圓!4漒之病甚奇,發則神情頓異,纏綿欲絕。時人視為鬼擾,圓!4漒亦自分必死。間常哭語奘老:「從七塔寺慈運老和尚得法,未曾傳出,設一旦逝去,法脈自我而斬,何以對祖師!且(寧波)老會館數載經營,一旦付諸非人,亦屬唐喪全功。望太虛能接其法派,願以老會館相交」。奘老以語大師,大師不可。奘老以為:彼此友情素篤,應通權允之,稍慰其臨死苦迫之情。如病癒,圓!4漒自當知其亂命(分屬盟兄弟,如何倒作師資)而一笑了之。是事,奘老一手包辦;圓!4漒于病中,曾書法卷、字據與之。字據有 [P226] 「生西之後,老會館交與太虛,他人不得爭奪」之語。其後病竟愈。當年或隔一年,奘老將法卷與字據交還。奘老又謂:圓!4漒長於太虛十一歲,無論佛法與詩文,大師出家之初,俱對之大有助益;且常有經濟援助雲。奘老率真,對圓!4漒友情,更非泛泛。其言如此,應可信也!十月八日,大師出席江夏堂之歡送大會。大師原擬遊歷宣化,遠去歐美;以不慣熱帶生活,乃決意回國(白傳二十;略史;寰遊記一;海七、十「事紀」)。

  十日,國民革命軍克武昌。佛學院及漢口佛教會,均陷於停頓。善因離佛學院返湘;學院由大敬守屋(佛學院院董會略史;自傳十一)。

  十一日,大師乘德加大輪船啟程回國。與前廈門大學校長黃琬(孟珪)同舟,傾談頗不寂寞(自傳二十;海七、十一「事紀」)。十五日,重九,舟過香港。大師偕黃琬登太平山頂。次日,曾星瑚等陪游青山寺。值寺中開戒,寺主顯奇率眾歡迎,請為開示(自傳二十;記歸舟過香 [P227] 港之所感;從香港的感想說到香港的佛教)。

  十八(九?)日晚,輪過廈門,會泉、轉逢、常惺、王拯邦等來迎,強大師小留。曲從眾意,上岸宿日光岩(自傳二十;海七、十一「事紀」)。

  二十日,過廈門,經市場向南普陀寺,沿途受盛大之歡迎。洪鴻儒、余超、繆子才、神田慧雲等,預歡迎之行列。至寺,赴閩南佛學院之歡迎會(自傳二十;海七、十一「事紀」)。

  二十一日,南普陀寺,柬約紳商學僧界領袖,舉行隆重之歡燕。與大師同席者,林文慶、周樹人(魯迅)、孫貴定、張頤(真如)、沉士遠、莊澤宣、顧頡剛、陳定謨、羅培常、繆子才等(自傳二十;人物志憶十)。魯迅對大師之印象,為『和易近人,思想通泰』(孫伏園「魯迅先生眼中之太虛法師」)。陳定謨由是發心學佛。

  按:志憶以此為十八年歐美歸來事,誤。

  二十二日,大師偕常惺、蕙庭等,赴廈門大學參觀,應約為講「緣起性空之 [P228] 宇宙觀」,常惺記(自傳二十)。

  二十三日,各界假教育會,歡迎大師說法,大師為講「大乘佛法的真義」,為現實與精進(海七、十一「事紀」)。

  二十五日,觀音誕。大師往游白鹿洞、虎溪岩等(海七、十一「事紀」)。時有「南普陀題石」一律:『南海普陀崇佛剎,虎溪白鹿擬匡廬。千岩百洞奇難狀,隕石飛星古所都。水鳥皆談不生法,雲林巧繪太平圖。山獅十八驚呼起,一吼當令萬象蘇 』!

  大師抵滬之翌日,送別日本之中華佛教視察團於輪中(自傳二十;法舫譯「日本佛教徒之現代中華佛教觀」)。由佛化教育社,約集上海新聞界戈公振等,大師發表南洋游化之談話(自傳二十)。十一月十四日,大師應尚賢堂李佳白約,講「佛法應如何普及今世」,李氏譯之以載字林報。其中論及天神創造說等之謬妄,引起西人之難問,大師複為 [P229] 文答之(自傳二十;愛之崇拜;海七、十二「言論」)。韓人玉觀彬,因聽講而發心皈信,大師名以「慧觀」 (自傳二十;海七、十二「時事」)。某星期日,大師于尚賢堂講「愛之崇拜」。李佳白以中國當時之反宗教運動,由於缺乏愛之觀念。大師乃謂:不應盲從我執之愛,愛亦為戰爭苦惱之因,故應崇拜依覺悟人生萬物而起之大慈悲(文)。其時,大師電孫馨遠,就其轄內,宣傳佛化教育;得孫氏贊許。大師乃約王一亭、劉仁宣、張煌等會商,決定五項辦法(大雲七十四期)。後聯軍劉參謀催往講演,大師攜嘿庵同行(致嘿庵書)。十二月二十六日(「十一月二十二」),大嚴卒于寶華(「華山大嚴上人事略」)。

  時大師有「論賢首與慧苑之判教」之作。所論大乘三宗,有以「法性空慧」為不了之意。 [P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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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性空慧宗
────顯空未具顯不空
 
法相唯識宗──┐                ├───無為真有為非真
         
┌──┴─空不空具顯──┘
 
法界圓覺宗───────────────為無為皆真


是年冬,兩湖佛教,陷於革命之大混亂中。僧界組湖南民眾佛化協會以適時,有「佛法不是宗教」,「擁護佛法即是擁護革命」,「要以大慈大悲救人救世的精神努力革命」等口號。曉觀、開悟等,集僧侶千余人,一致加入國民革命會(海七、十二「現代佛教史料」)。然占寺奪產之風未曾稍戢。時大愚掩關廬山,痛心湘鄂贛間之大混亂,悲心激切,志求速得神通以救世(自傳十一)。
  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丙寅
──丁卯),大師三十九歲。 一月九日,日人石井澄來滬視察佛教,訪大師于佛化教育社(海八、一「佛教時事月紀」)。 [P231]

  十六日,大師開講「佛之修學法」于尚賢堂,凡三講(逢星期日)(李佳白「致太虛法師書」),唐大定記。大師對佛法之重要意見,悉攝於此,茲列為科目表以見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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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獨立之特德
                 
┌─獨立與發展─┤
            
                    └─無限發展之自由
 
佛學之根本精神
─┤
                 
              ┌─緣起性空之和合
                 
└─和合與增上─┤
                                 
└─相應互資之增上
                                 
┌─聖心與凡識之異
                 
┌─來源與施設─┤
                 
              └─應機與隨執之異
 
佛學之特殊性質
─┤
                 
              ┌─有漏與無漏之別
                 
└─無漏與離言─┤
                                 
└─著言與離言之別
                                 
┌─參用史實之考證
                 
┌─考據與仰信─┤
                 
              └─尊重果覺之仰信
[P232]  

  修學之適當態度─┤
                 
              ┌─廣探教海之義理
                 
└─教義與宗趣─┤
                                 
└─尋究宗極之行趣

 

  時教難因革命軍事擴展而日益嚴重。顯教、大醒、悅安等,集詢應付辦法。大師知「僧伽制度論」已失時效,乃作「僧制今論」(自傳二十一;略史;整理僧伽制度論跋)。定僧數為二十萬人,合教區為五區,析僧眾為長老、學行、服務、尼---四眾;析信眾為皈戒、研究、女──三眾。論曰: 『今佛化重心移信眾。而, 時代趨勢又側重生計,僧眾亦不能不為生利分子以謀自立於社會』。『此七眾:一者、可廣攝學理之研究者;二者、可別開僧眾中之從事於資生事業者。此依今此佛化眾情狀,及適應現社會,不得不然也』。 按:「自傳」與「整理僧伽制度論跋」,以此為十五年(或冬)作。「中國佛教革命僧的訓辭」及「建僧大綱」,則謂十六年作。十五年冬,應是 [P233] 指舊曆說。二月

  二日,「丁卯元旦」,大師于上海籌備之「法苑」,舉行開幕禮。章太炎 B王一亭、謝鑄陳、王森甫、陳維東等,並來參法會。法苑乃本「整理僧伽制度論」而設立,為一改良經懺(除去其迷妄,擴大其內容)組織。謀於此獲得經濟基礎,以作新僧運動。經濟之援助者,為玉慧觀。助理進行者,為嘿庵、悅安等(自傳二十一;海八、一「破天荒之新僧運動」)。時革命風暴,迫在目前,大師不依「僧制今論」,與研究佛學者相聯絡,導一般僧眾從事資生工作,乃欲藉改良愚迷陋習之經懺生活以謀發展,似非善策!使當年三民主義革命而真能實現,則「經懺」決為取消而非改良也!

  是年大師,多與章太炎晤談。章氏書(陳白沙贈太虛上人詩句)「性空彼此無差別,力大乾坤可跌跤」一聯以贈(人物志憶二)。

  二十四日(「二十三日」),法苑之祈禱息災會開始,凡七日。大師略說「楞伽大意」。時李開侁、陳元白、湯薌銘等,並因戰事集滬,時來法苑。李 [P234] 開侁從持松修密(自傳二十一;薝葡集序;海七、十二「時事」;海八、二「佛教時事月紀」) 。

  大師于法苑,為張歆海及王森甫,依佛式婚儀主婚,引起舊派之猛烈反對,甚或指法苑為共黨機關。法苑之經懺來源,因以大受影響(自傳二十一;退休僧「致太虛法師書」;臧貫禪與唐大定往來書)。三月,國民革命軍入上海、南京。南京法相大學解體;內學院亦陷入窘境。時張宗載西抵武漢,忽以鋤奸會名義,遍發傳單,大罵僧尼,誣加罪狀(孫榮嘉「致太虛法師書」)。在漢口辦無畏月刊,以涉及顧淨緣,被捕多月(自傳二十一;樂觀為編者說)。佛化新青年會,於是而息。佛化新青年會,初意未嘗無建樹之熱忱(陳維東、甯達蘊、邵福宸,始終未失信仰)。然以經濟來源之不正常,佛教信解之不充分,而大師又未嘗予以堅強之領導;乃於革命潮來,灰飛煙滅!

  大師感于政教之失序,發表「以佛法解決現世困難」;「告強資階級」以施 [P235] 舍,「告貧弱階級」以戒忍;「告催殘道德文化者」,「告保持道德文化者」;「告毀壞佛教者」,「告佛教內外護」。告保持道德文化者之言論,可發人深省:『勿空言以保持道德文化為號召!不發真切慈悲之意,不求適宜方便之行,徒以陳腐古板,違時鳴高為保持,則愈招反動之摧殘;名為保持,實銷滅之矣!慎之!勉之』!

  海潮音自第四期起,由楞伽山民(悅安)編輯(十五年來海潮音之總檢閱)。四月

  二日,南京開始清黨。

  時廈門南普陀寺,住持會泉任滿;大眾感於僧寺之危機,因常惺推薦,公舉大師為住持。轉逢、常惺、轉岸來滬禮請。法苑適陷於維持為難,遂允就其請;而法苑宣告結束(自傳二十一;常惺法師塔銘並序;海八、四──五「佛化時事雜記」)。 [P236]

  大師偕常惺先去福州,謀定護持福建僧寺之本。晤方聲濤、陳石遺等,語以維護。軍政當局歡燕大師于功德林,大師為說信仰佛法與從事革命之相成(為軍政當局開示)。

  值胡任支,因得李子寬(基鴻、了空)從中調護,閩省僧寺稍安。大師在福州,應青年覺(般若)社,圓覺學社等信眾之歡迎;兼遊鼓山、怡山諸勝(自傳二十一;海八、九「雜記」)。

  二十九日(「三月二十八日」),大師于廈門南普陀寺,行住持進院禮,兼任閩南佛學院院長。寺務,以轉岸、覺斌為監院,轉逢為都監以統理之(自傳二十一;海八、四──五「佛化時事雜記」)。

  大師為閱院員生,講「行為學與唯根論及唯身論」,蕙庭記。大師不滿行為派心理學之強調行為以代替心理,以其為佛法之大障。特引楞嚴之唯根論,範縝神滅論之唯身論,明行為心理學近似於佛法;然此為不了義說,究竟則為阿陀那識為本之唯識。是年一月,大師有「行為學與心理學」之發表;冬 [P237] ,有「再論心理學與行為學」,「候爾特意識學與佛學」之作。大師于唯物論之行為派心理學,嚴切注意如此!五月

  初(七日前),大師回滬(自傳二十一;葉青眼「致太虛法師書」)。六月

  五日,大師于上海作「說革命」 (文)。

  大師時撰「以大同的道德教育造成世界和平」,將偕陳定謨出席坎拿大之世界教育會議,進而游化歐美。由楊明塵兄弟,及南普陀寺助以旅費。瀕行,以事未果,乃托郭秉文代為提出(寰遊記;自傳二十二;文)。此為理想教育之又一型。雖緣飾於禮運之「大同」,孫中山之「天下為公」,而目標則仍在佛教:『宗教修養,即大同的道德教育之綱骨』。 『修養之究竟,莫過於圓成正覺,普濟群生』。

  是年夏,謝慧堅(鑄陳)編成「太虛法師文鈔」。初集凡三編:雅言,世論,佛學;交中華書局印行(無言「太虛法師文鈔初集跋」)。 [P238] 大師約晤胞妹于上海敬心寺。時止安將往廈門,於敬心寺親見之(止安為編者說)。考自傳原稿,于生母病卒下,有『母親遺在李家的三個弟妹,也更無消息。在民國十六年,偶過長安,聞一熟人談及』。書至此,即勾去之。大師必從是得弟妹消息,故一度約晤。七月

  大師至杭州靈隱寺休夏,得住持慧明、監院玉皇之厚遇(自傳二十一)。時歐陽竟無發表「論作師」一文,主在家得為出家者之師,得受出家者之禮拜。大師不以為然,作「與竟無居士論作師」,決言住持佛法為出家者之責 [P239] 。結論雲: 『於穢土中,七眾律儀,大小共遵。非別出家在家即為小乘,而大乘無出家在家之分宜也。於此七眾律儀,不惟住某眾不守某眾戒條為毀犯,其住某眾不安某眾之分,如以近事淩躐比丘,尤為毀壞七眾全部律儀,亦即為毀一切菩薩律儀。故具大悲方便而護法護有情者,此宜知慎』!

  大師編「佛法救世主義」,亦名「淨化主義」,十九為剪裁舊作綴輯而成。論以「心的淨化」(立志、修行、成德),「器的淨化」,「眾的淨化」為次。

  時大師休夏靈隱,『靜居觀物變,渾欲入山深』 (詩存),態度頗為消極。潮音編者雲(海八、八「圖」):『友人造訪歸來言:法師近似抱有消極之觀念。嘗曰:今佛法既衰,僧亦不振,外摧內腐,其何以自存哉!餘雖力竭聲撕,其奈如聾若啞之僧徒何』! [P240] 七月

  十五日,武漢政府反共。八月

  十二日,蔣中正辭職下野。夏秋間

  浙江省府有逐僧之議。上海程雪樓、施省之、王一亭等,組佛教維持會,向當局呼籲(追念王一亭長者)。時弘一在杭,致書有關當局,推薦由大師與弘傘出為整理(林子青「弘一大師年譜」)。九月,蔣中正電邀大師游奉化雪寶寺(黃膺白時稱道大師于蔣氏之前,因有此約)。

  大師抵雪竇,與蔣氏長談竟日。因相偕(及吳禮卿,張文白)遊千丈岩。翌日(十日),「中秋」,大師寓溪口文昌閣。相與賞月,為蔣氏夫婦(經國之母),及張吳等略說心經大意(自傳二十二;詩存)。大師即景賦詩,有『千古相知有明月,一生難忘是中秋』句。國民政府下之佛教,得以從狂風暴雨中複歸安定,得以泄遝混日,確與此夜此人有關。大師和玉皇贈蔣歸隱詩以贈(詩存): [P241] 『党國安危系,青山未是歸。出曾驚鬼侮,退豈貽人譏!此日藏雲豹,他年縛海豨。大雄能大忍,莫使素心違』!

  十一日,大師返甬,致函申謝,並告以赴歐美遊化之意。蔣氏因囑陳果夫,以三千元為助(自傳二十二;寰遊記)。

  二十七日(「九月二日」),大師于廈門主持閩院秋季開學禮。時常惺以王竹!A蛤邀,先於暑期離閩,赴滇弘法;教務由蕙庭主持,會覺、滿智為教師(自傳二十一;常惺法師塔銘並序;海八、十「佛化新聞」)。

  大師留廈期間,於閩院講「救僧運動」,談玄記。大師極言:住持佛教,「必須有出家的真僧」。所論救僧之道,積極則:「真修實證以成果」,「捨身利眾以成行」,「勤學明理以傳教」。消極則:「自營生計以離譏」,「嚴擇出家以清源」,「寬許還俗以除偽」。「帝制于神民制於佛之根據」,亦此時講。十月

  十四日,觀音誕。大師致書常惺,勸以勿去西藏學密: [P242] 『融攝魔梵,漸喪佛真之泛神秘密乘,殊非建立三寶之根本。「經書十倍華土」,「聖證多有其人」,藏僧誇言,未堪保信!且試探藏密,僧俗已有多人;法師自可游心三十七菩提分法,以之奮追千古,宏範三界,何用門頭戶底去依傍之也!因有相知之雅,敢盡進言之責。非太虛不能言此,非法師不足信此!若息緣之處,則泉州雪峰亦上選也。願法師決之』!大師偕會泉、陳定謨,游漳州南山寺,訪白雲岩朱熹解經處(自傳二十一;詩存)。

  時湘省佛教,以唐生智老師顧淨緣,組佛化會,秋初辦兩湖佛教講習所,強力接收寺院財產,逮捕住持,槍殺佛學院學生素禪,全湘騷然。迨唐以十一月下野,佛化會解散,僧魂乃得稍定(海九、三「通訊」)。

  十月,大師回杭,住靈隱寺,潛心著述。撰現實主義(自傳二十一)。後改名真現實論,且以當時編集,為真現實之宗依編。本論規模宏大,極其量,足以貫攝一切佛法,破攝一切世學。大師獨到之思想,多含攝其中。其以現實 [P243] 論為名,蓋深有苦衷。如「救僧運動」雲: 『今時從唯物論產生出來的科學思想,根本與佛教異趣。……現代最普遍之思想,則有人本主義與實驗主義。這二種,立足在人身眼耳鼻舌所能見能聞能嗅能味之上。佛法「以心為本」,而所說的三世因果,五趣流轉,幾成為他們射矢之的」。

  大師為此而論現實,論徹底之現實。即常前具體之變現事實而析其因素(現變實事──無始恒轉),因素非事變外,故不得執色等質素為本以成事。據此變現事素而明實性(現事實性──無性緣成),實理非事素外,故不得執實理為本以起事。即此現事理性以如實覺(現覺實性──無相真如),則如理實證,不偏不謬。本此現覺以觀實變(現覺實變──無元心樞),則變非心外,乃顯「無元心樞」之不思議現實。此本現實如是,而唯佛能實證實說,唯佛法能盡現實之量:大師如此以成立「以心為本」之佛法。進言之,則唯佛法乃為真現實,如雲: [P244] 『何謂現實主義乃佛陀無主義之主義耶?除佛陀外,莫不為非現實而有主義之主義故。宗教執唯神故;哲學與科學,執唯我或唯物故;實驗主義或實際主義、實用主義、又現實主義、實證主義,似為現實主義,然未脫唯我或唯物之執;孔家哲學似為現實主義,然未窮現實之量而猶有拘局;故佛陀為無主義主義之現實主義者。而現實主義,雖鏡涵萬流,含容一切,要非佛陀不足以正其名也。以簡別世俗現實主義,故名曰真現實論」。十一月

  基督將軍馮玉祥,下毀佛令,河南佛教被摧殘殆盡。十二月

  大師著自由史觀,為大師名作之一。大師謂: 『第三活動系(有情),完備「聚散變化」、「死限生殖」、「永續統攝」、「自覺進化」之四潛能也,故有充分自由活動而表現為有情類也』。『動物而至人類,其自由性遂臻高度,然其被囚之桎梏猶在焉。得身體而生也,則為身體饑寒、淫疲、病死所因;依社會而存也,則為社會制度、習慣、風尚所囚;藉根境而知也,則為心境、時空、名數、事物所囚。故 [P245] 吾人正當之所為,唯自用自由源泉之心知活動,自解放重重被囚之桎梏,以增進其自由而完成其自由之本性耳』。

  大師以為:專權而反自由之原理,為唯神、唯我、唯物。近代史上之自由運動,為唯神、唯我、唯物之各式帝國主義所障礙而未能完成,故應以佛陀現實主義之自由原理──四真觀境,八正道行,三德藏果──而完成之。其要在:創建自由史觀之世界教育,社會經濟,國際政治。而『真社會主義之經濟,與真民治主義之政治,皆待真共和之世界教育而成功』。此項思想,蓋仍民元來社會革命觀點而完成之(自傳四)。是冬明春

  大師多評論世學之作:「評郭沫若論文化」,「評(邁格文)佛家哲學通論」,「說四度以上的事」,「論(威爾斯)世界史綱」,「評(渡邊秀方)中國學術史概論」,「東方雜誌短評四則」,「評胡適戴震哲學」等。大師于論世界史綱,提出「無始進化說」,有其獨到之見:『其法,應剖三史:曰人文史,曰地質史,曰天體史。以現今實際之人物 [P246] 地球星系天空為立足點。從作史之年,逆推而上。……先廣搜地球人類一切文語傳記,旁參諸現存之古剎古物為材料,細心推析,以忠實之純客觀,察果求因,以敘其後先之變嬗。上推至無複文語傳記而止,約六千餘載,曰人文史。從是,石器岩層更上推之,曰地質史。遠至地球由日裂生、與各星及天空中無數恒星系;且觀此太陽系未成以前,此處為一空洞無物之乙太電子界,曰天體史。於是為察因求果之推斷,結論今此地球人類之果,由若何演成;並預言今後之人物地球當若何,以至今後此一太陽系終當壞滅,再為空洞無物之乙太電子果』。

  如此,則世界為無始恒轉之世界,不斷流轉于「成住壞空」之歷程,進化僅為片面之真理。

  時吳稚暉受梁漱溟等影響,誤會佛法,以佛法為「人死觀」,大師特致長函,與論佛法及政治(書)。

  發表告徒眾書。大師初冬有海潮音停刊之議,徒眾多有籌商維持者。大師因 [P247] 指出佛教運動之重大危機,為「俗之僧奪」,「僧之俗變」,而告覺社以來之根本主張: 『夫此(佛法救世)運動之失敗,舊佛徒不足責,獨責出家在家之新佛徒,昧於分宜耳!在家新佛徒昧其分宜,不及者,則腐化僻化於舊僧,於是遂欲以齋公齋婆放生念佛了之;或由有錢及欲發財以過安閒生活了之;江浙之在家佛徒比比然也。太過者,則以僧之無能而不足崇也,欲奪住持佛教之僧位而代之,為法相、真言之學者又比比然也。殊不知其分內所宜為者,當上摧隱逸之僻化,下破迷俗之腐化,敬佛法僧,信業果報以安定心志,行十善法、作四攝事以立身處群』。『出家新佛教徒昧其分宜,不及者,亦腐化僻化於舊僧,遂欲以當寺職、充院主了之;或欲以逸居無事,念佛等死了之。太過者,則唯知以辦學、宣傳、服務、作工為事,而欲取僧之寺院產業,皆化為基督教青年會式而後快。無法以達之也,則紛紛退僧而返俗,以自尋其新式之生活。殊不知 [P248] 其分內之所宜為者,固當以持戒、忍辱、苦行為本,深入僻僧中以自為出世之修證,而開發彼為法為眾之悲願;深入腐僧中以潛行應世之教化,而引起彼求學持戒之慚愧』。

  覺社以來對於佛法之一貫宗旨,即三寶觀。今摘其第一項: 『佛之根本觀念,必在釋迦牟尼佛』。『一切經律,皆源本佛所宣說之聲教,由佛徒歷次結集而成者』。 『勝義僧寶,雖在三乘聖眾或賢眾中,但此土之住持僧寶,必在出家五眾,尤在苾芻眾』。

  海潮音,後得泰縣信徒錢誠善、王誠普發心,移泰縣居士林編發,第九卷得以續刊(第九卷海潮音續出之新希望)。

  

民國十七年,一九二八(丁卯──戊辰),大師四十歲。 一月
  九日,大師一度來滬,與玉慧觀、山田謙吉等,作中日佛教徒聯誼之聚餐 [P249] ,希予創辦中之寰球佛教圖書館以協助(海九、一「佛教史料」)。

  大師度舊年於祖籍之崇德(明耀──古華法子──為佛性說)。今存「崇德訪古華禪兄詠福嚴寺四景」(詩存)。時大師心情陷於極度失望,大有民初光景。出關來以佛法救世之雄心,民十受挫於淨慈,知憑藉禪林以改進之不易。十三年再受挫于武院,知憑藉信眾資助之不易。革命洪流澎湃,而新起之法相真言學者,唯日爭住持佛教之分;新起之出家眾,則唯宣傳虛囂而甚或離佛以去。何以適應大時代而扶佛法!大師頗有舍僧入俗之意趣。十六年,過長安;夏,約晤其胞妹;茲又度舊年於崇德。大師與故鄉、俗眷而生關係,唯獨此年。貫串以尋,不難見其心跡。且此固大師所明確論及者,如告徒眾書雲:『就出家之新佛徒言:余近在閩南演說之「救僧運動」:一、真修實證以成聖果,二、獻身利群以勤勝行,三、博學深究以昌教理。……就在家之新佛徒言……:能有一領袖以團結之,皆十善菩薩為中心的新社會也』。 [P250] 『餘則徘徊瞻顧於積極救僧運動之第二(獻身利群)第三項(博學深究),或轉身從事于十善菩薩行,猶待觀機再為選定焉』。

  「或轉身從事十善菩薩行」,即入俗之意。然大師信願真切,決非一般舍佛之類。就大師觀之,佛法唯是隨宜適化。如出家而有益於佛教,則出家;使在家而更有益於佛教,則在家。出家在家,胥視適應而異。而其本則造次弗離。瞭解大師對於佛法之心境,此固無可非議者也。二月

  十二日(「正月廿一日」),武昌佛學院院董會改組,推王慧力(森甫)為院董長(海九、二「武昌佛學院新生命」)。

  按:佛學院院董會略史,誤以此為十八年事。

  十四日,「立春有感」 (詩存): 『微雪明明見,寒雲密密封。遠山增黯淡,流水自叮咚。人已度新歲,天猶帶舊冬。乾坤不終蟄,一震起潛龍』!

  是月,大師命大醒、芝峰先後去閩南佛學院,主持學務。去冬,閩院發生學潮 [P251] 。會覺離院去南山寺;蕙庭解決乏術,事態惡化,寺務院務均陷停頓。蕙庭及學生代表傳戒(巨贊)來杭迎大師;大師委大醒、芝峰往為整理。下學期始複正軌。其後數年中,閩院遂為大師教育事業中心(自傳二十一;略史;大醒會覺巨贊為編者說)。大醒去廈門不久,編行「現代僧伽」,多涉人之臧否,為老派痛心。如淨心致大師書雲:『舊派意見,不難化除,而新派恐非易融洽。……昨閱現代僧伽一書,批評諦老、印老、及王一亭、黃涵老等。……任意汙謗,雲是豬頭長老,蛆蟲居士』。

  按:自傳以蕙庭離廈,至夏初閩院發生學潮,全誤。又鬧學潮之主要者,為懷璞、悟開,自傳所記之慈航、談玄等,實無多大關係。蓋大師未曾親處其事,僅泛憶有此幾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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