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中论善显密义疏 2005-4
教授:甘丹赤巴法王 日宗仁波切
中译:如性法师
(四)2005年
之前在这一段的最後一句有谈到,对於这样的内涵,之後会作详细的解释。这个部分就是在《入中论》的後半部,有探讨到「我」以及「蕴」这之间的关系。我以及蕴之间的关系,就有谈到这两者是「一」,还是「异」?「一」就是数目字的一,「异」就是相异的异。并且有谈到「我」它是不是蕴的和合体?或者蕴的和合体它是否是「我」?或者是蕴它的外形,它的形状是否是「我」?它的颜色是否是「我」的内涵。如果我以及蕴这两者之间,它们是「一」的话,也就是它们是完全相同的话,就如同蕴本身是包含了五蕴,它是五种不同的个体所组成的一般。蕴本身有五种,「我」也应该要有五个「我」,因为它们两者是完全相同的,就是说它们是相「一」的。不仅如此,「我」只有一个,如果「我」跟蕴这两者之间是相一的话,那蕴也只能有一个,但是实际上蕴是包含了五蕴。所以我们可以了解,我跟蕴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相「一」的。以蕴的和合体,也就是五蕴的合和体本身而言,它是不是「我」?实际上所谓五蕴的和合体,是五种不同的蕴聚集之後,我们去安立它称之为蕴的和合体。但是仔细的去抉择、去观察,会发现这个和合体,你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去安立它。甚至五蕴的这个外形它是不是「我」?它也并不是「我」,它的颜色也不是「我」,透由各种的方式来探讨我跟蕴之间的关系,这个部分是在後半部的时候会讨论到。
我们在安立任何一法的当下,在不抉择、不观察的状态,我们是有办法安立出来。就比如安立「我」,我们都知道我们会快乐,我们会痛苦,我们会认为这个「我」,是很真实存在的。但是为什麽你在仔细寻找它的当下,你没有办法找到真实的「我」?为什麽你的内心对这个「我」会有这麽强烈的执着?你可以仔细的来探讨这个问题。当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过去有发生一个公案,就是第一世的达赖喇嘛,他是出生在西藏,并且从小就是掌管西藏的政治,也就是因此会有很多的中国人,不断的来找达赖喇嘛讨论国家的事情。他会跟法王讲说:你的人民啊!应该要怎麽样…怎麽样…,我会做什麽样的事情,你的人应该要听我的话等等。有一天,法王因为年纪轻轻的,可能他听得很不耐烦,一天到晚都是听到谁、谁、谁的人民,谁、谁、谁要做什麽事情,他可能听得很不耐烦,他就直接的问对方说,你的口中一天到晚都是讲某某人、某某人,甚至讲什麽、什麽人民,那到底谁是人?人到底是什麽样的状态?当他问到这个问题时,对方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甚至问到,难道人的身体它就是人吗?还是人的外形,它是人?到底人是在哪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所谓的人民是什麽样的状态?这个时候被问的人,一时也答不出来,就呆在那个地方。从这个公案我们就可以了解,我们会认为「人」,或者是「我」,是存在的。但是我、或者是人,到底哪个部分是人?仔细的去探讨它,你又会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人的头,人的手,人的脚,它应该不是人,如果它是人的话,这个人到底是在哪里?既然人的身、人的心不是人,在人的身心之外,又没有办法找到真实的人的话,为什麽我们平常会认为,这个是好人,这个是坏人,这个是大人,这个是小孩,为什麽又会有这种心态生起?这是我们可以去观察,并且值得探讨的问题。
接下来,离蕴分及有分之外,亦无少分异体可安立为我者。故彼我唯是依蕴分别假立,都无自性。「蕴分」就是蕴的支分,「有分」就是拥有支分的蕴,所以「蕴分」就是蕴的一部分,「有分」就是蕴的个体。离开了蕴的支分,以及蕴的个体之外,「亦无少分异体可安立为我者」在这两者之外,没有办法安立,与这个法是本质相「异」的个体之「我」,就是远离了这个之外,我们没有办法找到与本质相「异」的我。「故彼我唯是依蕴分别假立」既然它不是蕴的支分,也不是蕴的和合体,在这两者之外,又没有办法找到自我的话,那「我」它形成的方式,「唯是依蕴分别假立」它唯是观待着蕴,透由分别心而假立出来的,因此它的本身是没有任何的自性,最後就是谈到了「都无自性」。
我们在探讨,或者是寻求任何的境界之後,会发现到我们没有办法找到真实的境。没有办法找到真实的境,并不代表境界是不存在的,而是代表,境它本身没有办法独立自主的形成。如果它有办法独立自主的形成,我们在寻找的当下,应该能够找到真实的境。如果没有办法的话,就表示它的形成是必须要观待他者,甚至观待心的力量去安立之後,它才有办法形成。所以这样的境界,你再仔细的去探讨、去简择的时候,会发现到它并不是如此的真实。如果在寻找的当下,因为没有办法找到真实的境,而否定了境,甚至否定了自我的话,这个时候你会否定一切的诸法,这样的内涵是不正确的。既然如此,在寻找之後,没有办法真实的找到境,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境的形成,是必须要藉着许多的因缘,在这个因缘之上,透由分别心去安立之後,它才有办法形成。而且在分别心安立的当下,它就如同心安立的一般,它是有办法存在,甚至它能够做各种的事情。就比如我们透由心的力量,在身心的和合体之上,安立了「我」之後,「我」就是存在的,「我」它才有办法继续的投生,如果「我」行善的话会获得快乐,「我」造恶的话会获得痛苦,甚至「我」有机会修学佛法等等,这个「我」是存在的。但是你仔细的去寻找这个「我」,你会发现这个「我」并不是如此的真实,就表示这个「我」是必须要观待他者,才有办法形成,以它的本质而言,并没有任何的自性。
《宝鬘论》云:「士夫非地水,非火风非空,非识非一切,异此无士夫。」这个偈颂有谈到,「士夫」或者是「补特伽罗」,它是六大的和合体所形成的个体。「六大」就是包含了地、水、火、风、空以及意识,人的身体是包含着这六大的。这六大当中的地大,就比如我们的肉,或者是我们骨头,也就是坚硬的部分,它都能够包含在地大里面;而我们身体当中,液体的部分,是包含在水大当中;而我们人的身体会有温度,就是包含在火大里;而我们在生活的过程里,能够呼吸,吐气、吸气,这样的气,它是包含在风大当中;并且在我们的身体里面,会有某一种的空间,这就包含了空大;最後我们人会有各种的想法,也就是会有种种的心态,这些是包含在意识里面。所以一个人的形成,必须要具备有这六大组成之後,才有办法形成出来。之所以能够在六大之上,安立出「我」,或者是安立出「人」,这仅仅是藉由分别心的力量去安立的。以境界,也就是六大它本身来作探讨的话,「士夫非地水,非火风非空,非识」,不管是地水火风空识,任何的一大它都不是人,甚至不是补特伽罗,补特伽罗也不是这任何的一者。「非一切」补特伽罗它也不是这六大的和合体,「异此无士夫」但是远离了这六大的和合体,又没有办法找到人,或者是找到补特伽罗。因此从这个当中,我们就可以获得一个结论,所谓的我、人,或者是补特伽罗,这一切的法都是安立在六大之上;而安立的方式,仅仅是藉由分别心的力量去安立出来的。再仔细的寻找境界它本身,是没有办法在境界的方位,找到真实的自我,或找到真实的补特伽罗。
此中「士夫」,即补特伽罗、有情、自、我。「此中」就是《宝鬘论》当中,「士夫」就是补特伽罗,或者是有情,或者是自己,或者是我。「非地」乃至「非识」,破有情六界之一分为我。这个偈颂当中,从「非地」一直到「非识」,这个部分所谈到的内容,最主要就是要破除有情的六界任何的一部分是「我」的这一点。「非一切」,破六界之合集为我。这个部分最主要破的,就是破六界的和合体是「我」的这一点。末句,最後一句「异此无士夫」。破离六界外异体之我。他所要破除的是与六界本质相异的个体为「我」的这一点。
然非不许补特伽罗,这个地方以中观应成的角度而言,并不是不承许补特伽罗的这一点。以中观自续派的论师,以清辨论师为主,中观自续派是认为,补特伽罗是存在的,并且在寻找的当下,他认为「意识」就是补特伽罗。而以唯识的角度而言,会认「阿赖耶识」是补特伽罗。比如在境界的方位之上,去寻找之後,必须要找到一个真的补特伽罗,才有办法透由心的力量而去安立这个境界。如果以中观自续派的论点来作探讨的话,他们会认为意识本身是补特伽罗。如果意识是补特伽罗的话,补特伽罗的意识,有时候会变成烦恼的状态,有时候是处在善的状态,有时候是处在恶的状态,有时候是处在无记的状态。如果意识它本身是补特伽罗的话,那补特伽罗也应该有时候是烦恼,有时候是恶业,有时候是善业,有时候是无记,这样来安立补特伽罗的话,似乎是不太合理的。
甚至在安立补特伽罗与意识之间,一者是能作,一者是所作,补特伽罗是能作,而意识是所作。也就是我们会说这个人,或者是说这一位补特伽罗,他会去投生,或者他必须要去获得什麽样的东西,所以他本身是能作者,而意识它本身是所作者。既然一者是能作,一者是所作,就表示他们并不是相同的个体;既然不是相同的个体,那怎麽能够安立补特伽罗是意识,意识就是补特伽罗呢?这其中一定会有问题产生。甚至在清辨论师所造的论着里面,也有谈到意识跟补特伽罗的关系。虽然他是认为意识是补特伽罗,补特伽罗在寻找的当下,他也会认为到最後必须要安立「意识为补特伽罗」的。但是在此同时,他也认为这两者之间,一者是能立,一者是所立,能立就是能够安立境界的一法,一者是能够被安立的一法。既然它是能立以及所立的关系的话,那怎麽能够安立说,意识它本身是补特伽罗?这一点也应该是不成立的才对。
之前有探讨「我」跟意识,或者是「补特伽罗」跟意识之间的关系。就如同我们在探讨意识以及补特伽罗之间的关系,我们也可以探讨「我」跟意识之间的关系。我们平常都会用一个名词,会认为「这是我的意识」,或者「这是我的想法」。如果谈到「这是我的意识」,就会认为「我」是主人,而「意识」是你所拥有的一部分。既然你的意识是存在的话,就表示你与意识之间,是处在自主的状态,而他也是你所拥有的一部分。这样的话,你怎麽能够安立意识是你,或者意识是我的内涵?如果安立意识是「我」的话,那怎麽能够安立我的意识呢?所以以清辨论师的角度而言,他们必须在境界之上,找到一个「我」,或者是找到一个「补特伽罗」,所以他们会认为意识是我,或者意识是补特伽罗,他不得不这样去安立我以及补特伽罗的内涵。但是在安立这一点的当下,又会有很多的地方产生相违之处,所以会有许多的问难,甚至会有许多的过失在此同时而生起。
以唯识宗的角度而言,他认为,如果安立意识为补特伽罗的话,意识有时候会是烦恼,有时候会是善,有时候会是恶,这样的话会有许多的过失产生,所以他用另外一种的方式,来诠释我以及补特伽罗。他认为所谓的我,甚至所谓的补特伽罗,追究到最後,他安立了所谓的「阿赖耶识」。他认为阿赖耶识,它是非善、非恶,处在一种无记的状态,并且它是相当细微的一种意识,而他安立了这样的意识为阿赖耶识,甚至安立它就是我,或者是补特伽罗的内涵。但是不管怎麽去安立,不管是安立意识是我,或者是安立阿赖耶识为我,这都会产生某种的过失。
所以以中观应成的角度而言,然非不许补特伽罗,亦非别许阿赖耶识等为补特伽罗。他并不是不承许补特伽罗的,但是在承许的当下,也不承许阿赖耶识,或者是一般的意识为补特伽罗。补特伽罗到底是用什麽样的方式,而呈现出来的呢?以中观应成的角度,他会认为这种法,完全是仅由分别心去安立的,因此在寻找之後,是没有办法找到真实的自我,或者是真实的补特伽罗。故如释论所解,正是菩萨所许也。释论是月称菩萨所造的,在月称菩萨所造的释论当中,他所谈到的内涵,「正是菩萨」这边的「菩萨」最主要是谈到了龙树菩萨。月称菩萨他所解释的中观正见,正是龙树菩萨所承许的。
你们有没有什麽问题?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发问一个问题。《善显密义疏》的「密」,并不是显密当中的密,「密义」就是它最深、最究竟的本义。你就直接问「显密」有什麽样的差别?是这个问题吗?刚刚请问了上师,他是说以这本论着而言,它纯粹是显教,没有任何密教的内涵。那是在龙树菩萨的论着,《中论》里面的最後一品的最後一个偈颂。仁波切是谈到,显教的角度而言,有谈到五道十地的内涵,所以在八地以上是不是一定会谈论密法?这是不一定的。
第一个问题:何谓分别心?答:所谓的分别心就是,当心在缘着境界的时候,它没有办法很清楚的看到境。这里所谓的「很清楚」,就是它有办法跟现量,在看到境界的时候的那种方式一样而看到境。所谓的「现量」,透由我们的五根,比如以眼识而言,眼识看到外境的感觉,跟你把眼睛闭起来,然後想像这四周围的环境,或者是种种人事物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用眼睛,或者是用肉眼去观察人事物的时候,所看到的是比较清楚的,这样的心识称之为现量。如果你所观察的,跟境界本身是相同的,就是你看到的是人,而境界本身也是人的话,这样的量,称之为现量。如果你内心,没有办法藉由这种清楚的方式而看到境的话,就比如当你的眼睛闭起来,但是你还是能够回想过去或者是现今所发生的事情,甚至你还是可以缘到某一种境界,这种心我们都能够称之为分别心。
第二个问题,就是当我们在探讨胜义以及世俗的时候,会有两种不同的方式来解释所谓的胜义。比如二谛谈到的是世俗谛以及胜义谛,如果以这种方式来解释胜义,这种胜义是存在的,也就是胜义谛它本身是存在的。胜义谛当中的「胜义」,就是谈到了圣者心相续当中的智慧,这种智慧是一种入定的智慧,简单的来说就是圣者心相续当中证得空性的智慧。所谓的「胜义谛」,就是能够成为圣者心相续当中,证得空性智慧的境界,它就能够称之为胜义谛。以中观应成的角度而言,空性以及四谛当中的灭谛,它都能够称之为叫做胜义谛。如果以这种方式来探讨胜义与世俗的话,胜义是存在的。如果是以谈到胜义有,或者是胜义无的方式,来谈到胜义的话,这种胜义是不存在的。这种胜义,以中观应成的角度而言,是谈到了所破,也就是谈到了谛实,或者是自性;这种自性,或者是谛实,是不存在的。
如果你们还有问题,可以写在纸条上面,明天还是会有机会,让大家作问答。今天我们就上到这个地方。